她站在青石板上,假山流水,曲折回廊——似乎是卫府,但又有一些地方不一样,有两个婢女模样的人走过来,径直穿过了她,看来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旁人瞧不见也摸不着。
卫辞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走进了一处院子,院子透着一股的温柔缱绻,处处风雅,又带着温馨的生活气息,可见主人的用心,她打量着周围,心下慢慢有了猜测。
又进了一间屋子,是一间寝居,搁着好几笼炭火,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帘,她看到**躺着一个消瘦的女子,这女子盖着好几层被子阖眼沉睡。
“夫人,夫人?药煎好了,起来趁热喝吧。”婢女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一勺一勺地喂药给她喝。
从见到女子的那一刻,卫辞就怔住了,虽然在进到这院子时她就已然知晓这是何地,但乍见此人,她的步子都有些迟疑起来,神情怪异,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心头涌起巨大的喜悦和阵阵钝痛,眸子里更是因此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的女子有着一双极美的桃花眼,温柔似水,两道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唇色苍白,即使这样也难以影响她的美,反而惹人怜惜,她正是卫辞的母亲——楚亦笙。
而这儿则是十二年前的卫府,时光如流水匆匆而去,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许多,布局也好,记忆也罢,十几年的光阴面前又怎会保持一成不变?
旧的景会被新的物取代,孩提时的记忆也会在岁月长河中逐渐褪色,但往事重现,本以为再想不起的种种却再次鲜明起来。楚亦笙在卫辞快五岁的时候长眠,不足五年的时间便母女缘尽,天人永隔。
最初的时候,卫辞还有些懵懂,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母亲放在黑漆漆的盒子里,埋进不见天日的地底,渐渐的她从别人怜悯的目光和周围人的感慨中也就知道了,她是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她的娘亲死了,这代表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娘,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摸不到她的手了。
彼时的卫承渊因为楚亦笙的死悲痛不已,府里处处是她的痕迹,他便投身朝政,转移注意力,那一大段时间里也忽略了卫辞,小小的卫辞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想着自己的母亲,自己伤心,自己难过,自己习惯,最终养出个有些孤僻的性子来。
楚亦笙喝完药便坐了起来,对一旁的侍女柔声道:“阿辞醒了吗,醒了就带她过来吧。”一个小婢女便退出去,应该是去接梦里的卫辞了。
有侍女为楚亦笙掖了掖被角,又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她披上,墨蓝的毛裘更显得她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卫辞呆呆的走近了,不自觉的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张温柔苍白的脸,却只能探到一片虚无,她有些恍惚,忘了自己是无法触碰到他人的,只得讪讪地收回手,伫立在床边注视着楚亦笙。
恰巧先前出去的侍女牵着个白玉似的小姑娘回来了,那双眼睛不似日后那般微扬冷冽,有着小孩子的圆润,而此时的她眼里带着几分懵懂无知,偏偏又端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正经的样子配上那张小脸,让人忍俊不禁。卫辞看着小小的她,也觉得这模样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