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昌闻言,上一秒还骄傲的快要翘上天的尾巴,下一秒顿时耷拉了下来,他摸了摸鼻子,登时尴尬起来。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当初送赵峥重新上学这回事,他是本人是极其不乐意的。要不是何英子态度强硬,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哪怕是后来同意了,在赵峥中考的成绩出来之前,他也一直对此事颇有微词,各方面的原因都有,最主要的原因,一是家里的劳力,二是家里的钱。
赵峥去上学后,家里面干活的少了一个。
原本由赵峥干的那些活,自然就落到了赵文昌和何英子的身上,因为这件事,他没少迁怒过赵峥,并因此对他动过手。
小学的时候,那李校长是免除了赵峥的学杂费的,但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县里那中学的校长,可没当初的李校长好说话。
再则,除了那一笔学杂费之外,因为中学在县里,而县里距离赵家沟,成年人脚程也得走上三个小时,自然也就不可能和小学一样,每天往返。
不能往返,就要住校,住了校,就得在学校吃一日三餐,这些都要交钱,而且住校后,赵峥就不能每天下午放学后回来帮着干活了。
赵文昌本就不愿意让赵峥读书,听到上初中后,还有这些需要花钱的地方,更是坚定的拒绝了。
当天晚上,他和何英子商量,说我们送他把小学读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村里,多的是读完了小学就出去打工的,他怎么就不行了。
何英子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答应说,听他的,但第二天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了晚上,竟然和他说,让赵峥继续读。
赵文昌虽然不解,但何英子的决策,他向来是听得,也亏得听了,所以,才有他今天的荣耀,和对外人炫耀的资本。
到今天为止,距离赵文昌那一天送赵峥去学校,已经过去了五年,这一年,赵峥十六岁,以市第三的成绩,考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柱子走后,何英子也从井边洗了衣服回来,手里提着一桶刚洗完的衣服,不怎么白皙的手臂上被勒出一道红痕,嘴里喘着粗气。
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淋了点小雨,黑色的头发顶上,蒙了一层白雾似的水珠,像是披上了白纱。
五年过去,她已经不如那时候年轻了,从二十六岁那年,带着女儿嫁到赵文昌家,也已经过去了十年,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眼角开始有了皱纹,鬓边也因为这几年的操劳,有了几根白发。
她在一旁的屋檐下晾衣服,一件件衣服被从桶里拿出来,展开,一抖,然后用衣架挂在竹竿上。
听见赵文昌叹气,她趁着晾衣服的空隙间,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的道:“叹什么气啊?来,没事干就过来帮我晾衣服。”
赵文昌应了一声好,抬脚就往何英子那边走了一步,而后又想起来什么,忽然转身往厨房那边跑,被何英子叫住,她“啧”了一声。
何英子:“叫你晾衣服,你跑什么呢?就这么不乐意帮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