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闻言愣住。

后来的许多年里，赵峥时常会在被明亮的灯光覆盖的夜里回想，那天晚上的虞晚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可那天的杂物间里一片漆黑，仅有的月光也太暗了，他睁大了眼睛，也只看清了她一动不动站在自己的身影，却看不清她那时候的表情。

……

次日，雪后初霁。

赵峥早早的从**爬了起来，他穿好破棉袄，在看到那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半新不旧的棉被后，叠被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若无其事的继续之前的动作，把**的两床被子都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

赵家这间房间的房型有点像是一个“7”字，杂物间在七字的尾端，再过来是主卧，最外面接近堂屋的这间，才是住的赵晚晚。

从杂物间出来，路过虞晚晚房间门口的时候，赵峥脚下步子一顿，视线落在门槛边的一抹殷红上，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

虽然他不知道赵晚晚昨天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示好，还言辞恳切的说了那些话，但他其实一个字都不信。

或者说，赵晚晚这个人就不值得他相信。

在刚开始的那两年，赵晚晚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会喊他哥哥，声音又甜又软，他起初总是被她迷惑，可每一次信任换来的后果，都会让他的身上新添几道伤疤。

一次两次的，教训吃多了，赵峥也学乖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信赵晚晚说的话了，无论对方许诺了他什么，他听过就忘，绝不当真。

赵晚晚发现他怎么也不上当以后，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她又折腾出了新的花样——开始在赵文昌和何英子面前，颠倒黑白。

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伤了，在她的描述里，变成了自己把她推倒的，这样的场景下，甚至都不需要他开口说话了。

后来，就连这样偏激的自保方式也没了作用。

其实也不是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可是这个家里两个大人，一个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生身父亲，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后妈，却没一个是站在他这边，护着他的。

所以，即便从赵晚晚口中说出来的、是那样不堪一击、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也从来没赢过。

久而久之，他就再也不解释了。

赵峥不知道赵晚晚为什么又开始玩回以前的花样了，总归，是要拿他寻开心，不管怎样，对于昨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他是不会信的。

如果被骗一次，还能说是蠢的话，那么被骗两次，就是纯粹的缺心眼，三次五次，就真的是不可救药了。

赵峥收回视线，被冻开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身大步踏出大门，开始了每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在何英子起床之前，烧好一锅热水。

他去厨房拿了木盆，跑到外面，在地上装了一大盆干净且还未化掉的积雪，再把积雪倒进铁锅里，然后他蹲在炉灶前，哈了哈手心，开始烧水。

他要是没能在何英子起床前，替她烧好洗漱用的热水，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