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第一次见到陆阔的时候,就认出了他,周厉帝做的那些疯魔事情,我都一一记在心里,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们,我都曾派人去妥善安置,只有陆阔,他拒绝了。”
“江家不同,或者说,是江阔不同,江陆两家留下的资产都被抄没,但是他们不知道江南布庄最名贵的财富是那些绣娘,陆阔改了姓氏,将那些逃散的绣娘们重新找回来,又一次成立了江南布庄。”
“就在这时,我得到了消息,说是陆阔要去南疆,我派人去查,才找到了李景善被调换的那封信,落在了陆家。”
李韫善捉住了重点,声音颤抖起来,“所以,所以那封信……”
“对,在我这里。”周祯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感受着她心绪的起伏。
“你,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李韫善觉得一股酸涩堵上了她的鼻尖,有许多潮湿的空气从她眼睛进入了心底,又从心底裹挟着眼泪奔赴眼睛。
“我曾经看过一次那封信,后来将那封信藏在了书房,没有给你,是因为觉得你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事情,不应该让过往再成为你身上的重担,即便那是你母亲的最后一封信。”
他是自私的。
周祯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的胸口被李韫善的眼泪洇湿,才慌张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李韫善想要的事情,但是他确实不想让她读到那封信。
那封与他无关,只与她和旁人有关的信。
“周祯,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怪你……”她哽咽着,“但是我想看那封信,不管内容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不是吗?”
周祯将她搂抱得更紧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好。”他还是答应了。
两人提着烛火,去了书房。
书房中的通天书架上有无数的格子,周祯**了书架中的一本,书架最右边的一处暗格应声而动,弹了出来。
周祯走上前,在格子里翻找了一会,终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张布帛。
布帛已经泛黄,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有些年纪了。
“就是这封。”周祯将布帛放进了李韫善等待着的手心中。
烛火被放在了桌案上,李韫善坐进了桌案前的椅子里,周祯站在一旁,点亮了书房里的蜡烛,怕她在昏暗中伤了眼睛。
李韫善的手指小心地翻开布帛,布帛展开如同时间倒流,李韫善的眼泪也瞬间落了下来。
那是林乐绯的字迹,她认得。
“韫儿亲启。”
“近日南疆天气渐寒,记得多添衣裳,不要因为练功贪凉,你素来不喜欢累赘,我缝制的新衣,用的料子轻薄柔软,贴身又暖和,一定要穿。”
“我近来时常感到心悸,总是担忧你在南疆受伤,答应娘,一定要安全,好好活着,刀剑无眼,不可因为你天赋高就掉以轻心。”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江夫人,京城江家有意与你结亲,我看那江阔性格爽朗,为人和善,比起瑞王更适合你,娘知道没有爱情的夫妻是不会长久的,但是单相思更伤人,瑞王城府颇深,他……不是你的良人。”
“娘恐怕时日不多了,擅作主张,为你接下江家的亲事,实在是对不住你,若有朝一日,你遇到真心爱你的人,也不要与江阔争执,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会困住你的。”
“李家不是你的归宿,此去南疆,不要再回京城了。”
“韫儿,你是娘满心欢喜与期待,而生下的孩子,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被爱的。”
“不要心生怨恨,不要沉溺过往,往前看吧,孩子。”
“母亲林乐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