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卫队赶到时,鲜血已经流淌成河,染红了整个山路。”赵继斐嗓音沙哑,呼吸沉重。
李韫善脑中一滞,那日离开前,长跪在地上相送的一张张面孔,像是深深刻在脑海中,如今慢慢地被鲜血覆盖。
她是上过战场的人,也见过叛军屠城的惨烈模样。
那是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的存在。
被鲜血染成红褐色的土壤,断肢残骸随处可见。
没有悲鸣的哭泣,只有无数烧杀后留下的残烟,像是黄泉路上的迷雾,散不开的冤魂。
李韫善眼尾洇红,她手指攥紧,指节发白,心中久违的躁郁之气翻涌而上。
自从与周祯相伴,她许久未有如此想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乐妃……”李韫善深深呼吸,“该死。”
“你可想过,你若是杀了乐妃,如何向赵国交代?此事不可由你动手。”赵继斐见她眼中杀气弥漫,察觉她的意图,立刻阻拦,“孤要你来,不过是想与你商议个周全办法,不是要你去冒险!”
“冒险?从前本王孤身一人,夜闯东宫,扶立太子,谁人敢说本王冒险?不过是个替身,也敢如此猖狂。”李韫善倏然想到什么,嘴角微扬,“你说得对,本王不该杀她。”
“本王要她生不如死,日日后悔自己为何来到这世上,为何要夺他人所爱,为何要千里迢迢跑来赵国,本王要她从今往后,跪在灵前日日忏悔自己的罪孽!”
李韫善一字一句,缓慢又残忍。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赵继斐似乎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握住她肩膀的手,“你只要不杀她,你需要什么,孤都会答应。”
“什么都不需要,本王这张脸,便是最好的武器。”李韫善嗤笑。
她从前不解,为何明明自己比李景善生得更像母亲,父亲却并不偏爱她。
原来自己不像的那三分,竟然全都来自赵王。
李韫善拂袖而去,赵继斐额角微微抽搐,总觉得自己做了件无法收场的事情。
……
坤恒宫中,温暖如春。
乐妃端着汤药坐在赵王榻边,小心服侍着。
“陛下,天气冷了,您一定不能贪凉,叫宫人偷偷开窗。”她温柔道。
赵王的血咒已经病入膏肓,只有意识还算清醒,他那双浅色的眸子却并未有岁月的痕迹,仍旧晶莹如玉石。
乐妃喂完了药,替他擦拭着唇边的水渍,却被赵王艰难地挡住。
“长公主……何在?”他说一个字便要喘一下,很是吃力,“朕要见……她。”
“长公主近来贪玩,染了风寒,妾已经派了人去照顾,等她病愈再来见陛下,可好?”她虽是劝慰,却已经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赵王,令他动弹不得。
“本王怎么不知,自己贪玩?”
殿门口传来带着笑意的女声,赵王心头一悸,忍着心口疼痛转身看去。
女子逆着光,从门口走来。
一身绯色长裙,在风中微微吹起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