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祯从梦中惊醒,那被鲜血溅了一脸的感觉太过真实了。
以至于他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暮蝉听见他起身的动静,连忙从门口进来,“陛下,怎么了?”
周祯惊魂未定,面色苍白,枕头被汗水浸湿。
“暮蝉,什么时辰了。”
这场梦太漫长了,漫长到周祯仿佛已经度过了一世。
他跟随李韫善,从南疆战场到京城皇宫,她的一生太过短暂,而经历的世事又那般复杂。
周祯觉得心底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
“陛下,您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现在刚过子时。”暮蝉担忧地跪在床榻边,看着周祯形容狼狈,“您可是做了个噩梦?”
“算是噩梦吧,只是不是朕的。”周祯哑声道。
“摄政王来信了,您可要现在看?”暮蝉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挑些让他听着高兴的事情。
周祯顿了顿,还是起了身,走到桌案后。
李韫善传来的信写着一张薄薄的竹片上,因为竹片狭小,她往往只留下只言片语。
就如今夜这封,上头只写着寥寥几字,“咒已解,年前回。”
年前回,如今才十月,他还要等上两个月,才能见到李韫善。
周祯觉得天气仿佛骤然便要入冬,夜晚竟是如此寒凉。
“暮蝉,你下去休息吧,朕无事。”
暮蝉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他虽然察觉周祯神情不对,但也无法违抗皇命。
周祯随手拿起一件斗篷,囫囵裹上,便走出了殿门。
子时已过,宫中寂寥万分。
繁星闪烁,月色皎洁,夜深露重,带着潮湿的气味。
周祯不知不觉走到了宸渊宫前。
宫门前守着两个侍卫,见周祯过来,连忙行礼。
“免礼,朕睡不着,随便走走。”周祯边说边往里头走去。
门口的两个小侍卫目光不由得追去,彼此对了个眼神。
“陛下这是想将军了吧?”
“定然是了。”
宸渊宫布景十分简单,这原本是空置的宫殿,只因为离清濯殿近,李韫善才挑了这处。
宫中没有种任何的花草,只有几颗原本就在的松柏,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周祯站在李韫善寝殿门口,伸手拂过窗子。
她走了已有一月,虽说宫女们日日打扫,但没有人居住的宫殿就是少了人气。
周祯垂眼,静静地站在门口,呆了半晌,才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崔太后。
“崔太后?”周祯有些奇怪,他知道崔太后与李韫善母亲曾为旧友,可不知崔太后竟也和自己这般,深夜睡不着来李韫善宫中。
“陛下?”崔允书显然也很惊讶,不过看见周祯衣衫不整,怅然若失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想李韫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