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太妃殿前。
两个小太监脸上蒙着汗巾,手上还扎得严严实实,端着那套价值连城的翡翠茶具,一个个砸碎在台阶上。
“你们!放肆!”卢太妃气得发抖,全靠流萤撑着才会晕厥过去。
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
“太妃恕罪,这是陛下的旨意,另外陛下口谕,卢太妃犯上,企图谋害摄政王,幽禁宫中,无令不得出,若有违反,格杀勿论!”小太监念完御旨,飞快地离开了,鬼知道这卢太妃殿里干不干净。
卢太妃彻底瘫软在地,她看着慢慢合上的宫门,痛哭道:“他怎能如此对哀家?!”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一转眼就追在别人的屁股后头了。
她眼神一转,眼底残忍的快意像匕首一般锋利,划破了那层悲痛。
“周祯如此愤怒,李韫善定然是染上了病!这天下终究是姓周的!哀家迟早会是太后!”
她嗓音凄厉,整个宫殿内只听得那放肆笑声。
许久,卢太妃平复下来,从地上站起,任由流萤为她打理着衣服。
“将那日接触过茶具的宫女全都拖出去杀了,尸体丢去乱葬岗,悄悄的,别惊动宸渊宫那头的人。”
……
夜深了,宸渊宫却还灯火通明。
李韫善昏迷到半夜发起烧来。
她一张小脸烧得通红,眼睛紧闭,眉头却紧紧锁着,嘴唇被烧得红艳起来。
“韫儿!韫儿……”周祯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一些神智。
李韫善昏迷时唇咬得死死的,他灌了无数次的汤药,却只进得去几口。
喝不下药,如何才能退得了烧,再烧下去,怕是要成傻子了。
周祯走至殿门口,叫外面候着的宫人送来一浴桶的凉水,和一大盆的冰。
幸好宫中早就储好了夏日用的冰。
周祯褪去外衣,缓缓走进泡了冰的浴桶中。
虽然已是初夏,但夜深后还是凉快得很。
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脚趾一路攀爬,周祯将整个人淹没在冰水中,水下是克制不住颤抖的身子。
他将自己泡得冰凉,才换了件薄薄的寝衣,皮肤被泡得惨白,甚至看得见冰气从指尖冒出。
周祯突然笑了一声,“李韫善,你怎么总是看不见我对你的好?”
他叹息着爬上了李韫善的床榻,将滚烫的人尽数搂进怀中。
两人乌黑的发丝浓墨一般泼散开,绞在了一起。
李韫善在昏迷中感受到了凉意,下意识地贴近了舒服的源头,周祯被她贴得更紧了。
体温传递,她的眉头终于放下了一些。
周祯伸出还在颤抖的手,贴上了李韫善的侧脸。
少女的面容还不过他一巴掌那么大,此刻乖巧地放在他掌心里,素日里狠戾跋扈的样子也消失了,就像一只黏人的小雀。
“不说话的样子倒还像小时候些。”周祯抚摸着她的发丝,感觉到怀中的温度又上升起来,只能又撕开黏在身上的人,又泡进冰水中。
夜太长了,长到周祯记不起他是何时睡着的,只记得最后一次,他从水中出来的时候,李韫善仿佛睁开了眼,那双盈着水意的桃花眼迷茫地看着他。
他便倒在了榻上,陷入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