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缓缓坐下，十三娘看向顾冬练欲言又止，满脸纠结之色。顾冬练看在眼里，笑道：“十三娘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还何须见外。”

“既是如此，那十三娘就唐突问一句，佟公子为何会来到这南阳小镇。”

虽说白芍已经跟她说得清楚，可她依旧很难相信顾冬练不过是个少年郎，家中若无半点权势，怎可能生出方才那样的气势与魄力来。

就好比她，虽然不惧阴险小人，不畏权势，可一旦真的对上了，心态上多少还是有些束缚，不能做到这般自信从容。

“我本戏班出生，家中亲人皆遭人陷害身亡。如今就剩我主仆二人，顾了马车一路南下，兜兜转转便来到这里。”顾冬练起身走向窗口，抬头望向半空，“南阳镇，是个好地方。”

十三娘望着顾冬练消瘦的背影，觉得十分萧条落寞，还有几分悲凉的感觉。一时间竟后悔说起了这个话题。

“佟公子如今无亲无故，又无人撑腰。一旦佟掌柜知道公子刚才只是在吓唬他的，只怕那佟掌柜知道后会忍不住下毒手。”十三娘心里还是想劝顾冬练离开。

顾冬练转过身，正色道：“他若真想杀我，只怕不管逃到哪都会派人前来追杀。与其一路被追杀逃命，倒不如在这里坐等他出招。”

“十三娘，人与人之间对决，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一旦气势输了，那接下来离输就真的不远。我若跑了，佟掌柜只怕会马上派杀手追杀我，而我留下，说不定他还有几分顾虑。”

“佟掌柜能混到今天这地步，离不开他的疑心重。疑心重做事才会谨慎，在没有确定我背后是不是真有靠山，又或是他得罪不起的势力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暂时来说，目前还是安全的。”

十三娘诧异的看着顾冬练，眼里皆是不敢置信。

顾冬练又道：“说白了就是装，装出我背后有大靠山，大人物。而且还要装得比他的靠山还要大。让他畏惧，犹豫，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一说，十三娘瞬间就明白了，而后满是佩服的道：“如此一来，十三娘倒是真佩服刚才公子的临危不惧，装得有模有样，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顾冬练解释道：“这道理与戏子开戏一样，把自己当成戏中人，才能演绎出戏中人的一生。不过也要记住入戏入七分留三分，以免入了戏，就出不来了。”

十三娘微微点头，问道：“那不知道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冬练半开玩笑的说：“既然留下，自然要有谋生之道。应该会先去找个地方重开戏班，不然怕是早晚会饿死。”

开戏班？

十三娘心中一动，又看了一眼院前的茶楼，想了想便道：“佟公子何必麻烦，若是不嫌弃，我们临水茶楼可提供地方给公子。”

“只是我们茶楼不比其他地方，来的都是一些文雅之士。公子真在这开的话，也许根本赚不了多少。”

顾冬练来到十三娘面前，道：“十三娘肯仗义相助，我二人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说句实话，我打算重开戏班，也并非简单的为了赚钱，只不过是心中喜爱，放不下。”

“心中喜爱便放不下么......”十三娘喃喃重复了顾冬练的话。

顾冬练：“不错，不管做什么，只要你心中还有一丁点的欢喜，你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例如这间临水茶楼，十三娘宁可得罪那些人，也不愿茶楼落入他们手中，可不就是应该心中欢喜，不舍么。”

“佟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还有这等心性，十三娘自叹不如。”十三娘当下就道：“如今我们也算是在同一艘船上，公子大可在茶楼里开戏，如此一来我们还有个照应。”

顾冬练心中早就料到十三娘会这样说，于是走向桌前倒了两杯茶，举杯道：“那在此就先谢过十三娘，以茶代酒，谢了。”

十三娘微微一笑，将茶一口入喉，末了放下茶杯，又道：“只是十三娘还有一事请求。”

顾冬练道：“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