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父亲,周自衡心头萦绕的甜蜜满足顿时大打折扣,没什么感情地叫了声“爸”。
“坐!”
周自衡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人一陷进沙发里,感觉浑身放松,是那种积蓄在体内几十年的某种东西被释放之后的轻盈舒展,连带着变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不免又想到楼上躺着的俞小野,想到她刚刚哭了,心里又有些惦记。
庄怀简没发现儿子走神,说道:
“你们在这好好说话,我去给你削点水果。”
庄怀简走了之后,周自衡还在出神,靠着沙发背,目光散漫,面无表情。
周敬儒坐在藤椅上,手里仍旧举着报纸,外面是一张军事报,军事报里藏着之前庄怀简拿给他看、但他根本懒得看的农垦报。
见儿子进来后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沙发里神游物外,周敬儒也就没有主动说话。
一直到庄怀简切了水果进来,父子俩还是一句话没说。
庄怀简发觉父子俩谁也不搭理谁,无奈叹了口气。
她把一盘插了牙签的水果递到儿子面前,周自衡回过神,伸手接了果盘,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放嘴里,想着赶快结束谈话,于是主动说道:
“今天小野打人的事,早晚会传到尤伯伯耳朵里,以他们家人的脾气,不可能吃哑巴亏,到时候肯定要找过来,您二老看着办吧,文月是您好朋友的女儿,小野是您儿媳妇,哪头轻哪头重,您自己掂量掂量。”
周敬儒抬起眼皮子:
“你是在威胁我?”
“不算威胁,只是摆清事实。”
顿了顿,周自衡又道:
“如果您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威胁,从前我看在您和尤伯伯的面子上,对尤文月忍让,以后不会了,如果她再敢对小野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不会轻饶了她。话我放这了,先跟你们打个招呼,到时候别怪我不懂规矩。”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命令我了?”
庄怀简赶忙缓和气氛:
“哎呀好了,老周,孩子好好跟你说话,你别老吹胡子瞪眼。”
“他那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张口就来威胁我?!老子还没跟他算账!”
周自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要算尽早算,我明天要早起开会,得早点睡。”
周敬儒发觉这儿子是越来越不好**了,跟他年轻时脾气一模一样,是个犟种。
谁让是自己的种呢,那臭脾气跟自己一脉相承,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周敬儒只好忍了,放下报纸,这才开始谈正事:
“别的我不想跟你浪费唾沫,我就问问,你是打算一辈子在北大荒种地了?”
周自衡纠正:
“我在那不种地——就算我种一辈子地,有什么不可以?和平时期,粮食安全关系民生,跟军事安全一样重要。”
庄怀简怕老头子再发脾气,抢先一步说道:
“衡子,我们不是觉得粮食安全就不重要,我们是觉得,你离我们那么远,一年见不到一面,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回到京城,留在我们身边,我们也好经常看看你。
你之前去北大荒,是为了摆脱文月,现在文月已经结婚,你也有了女朋友,你们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涉,也可以考虑调回来了。
到时候带小野一起调回京城,她想工作就给她安排份工作,不想工作就在家享清闲。
将来有了孩子,在家带带孩子,我也可以退休在家给你们搭把手,怎么样?”
周自衡没想到母亲想的那么远,已经想到退休在家帮他带孩子的事了。
然后思绪又飞到楼上,想到躺在**的俞小野。
想到她,已经平静的心又起了一阵酥麻。
庄怀简见儿子手拿牙签挑着块苹果,却并不往嘴里送,就在那发呆,还以为儿子是在考虑要不要调回来的事,就没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