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李代桃僵(2 / 2)

名将 卷儿 2209 字 3个月前

譬如这次,感到禁宫暗卫的窥伺,陈流霜就熟练地甩脱了。

接下来,便是两个让她眼前一黑,直接发火了的消息。

其一,暗卫查得,那封信是伊籍的笔迹。自陈淑予离营后,营中事务也是由伊籍代理的。

主帅不在,凭一个文职越俎代庖?再说伊籍本是清水衙门里出身的公子哥儿,怎堪挑起北疆军务的大梁?难不成其后隐藏着新势力在操控战局?

其二,云皇调集的人虽然不多,却是由靖海少帅方钊、威远候世子方镇,这姐妹两个一同押队。

这队伍里辎重极为保密。从数量和重量上看,似乎方耀动用上了不少火铳和火硝的储备。因此调动,沙鸥郡到鹈鹕郡沿线海防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空置状态。

于是陈流霜判定:一方面,北疆大营军权已旁落,尚不知伊籍究竟立场何在,必须严格控制事态。另一方面,云皇对她不减警戒,视如反贼,因她在前往北疆的路上,就不惜空置海防来拿人。

这是对她能力和信誉的双重侮辱!

北疆不存则亡国在即,那起子毫无建树、只会在半云跟前嚷嚷“善王要反”的碎嘴鸭子,也只能待她此间事毕,再去一个个料理了!

快马加鞭,一路紧赶,半途中却惊闻陈淑予病亡的消息,令她忽然如被冰水浇透了,从心底里散出寒意来。

她一向被阻于军务之外,索性将一副重担全丢给陈淑予,自己乐得避嫌。然而如今北疆危急,陈淑予亡于京城,方家追兵紧赶,种种不利,竟然构成了一个她不得不跳进去的圈套。

陈流霜这辈子做事从没有陷入被动过。即便是外人看来的死局,对她不过毛毛雨罢了。而这趟奔波,才令她着实体会了身不由己的意义。

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只能赶入营来。

还必须得傻气地打出陈淑予所赠的朱雀旗,无异于明晃晃地栽赃自己要反。东海的兵可不认识北疆的路,若是她不将追兵平安引进自家营地,而叫她们乱跑乱撞,泄了兵力安排,可就祸不单行了!

看看她如今的出息!

只因为陈淑予的身后事未明,她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思虑周全,替陈淑予保着这些莽撞的大头兵!

思及此,近乎咬牙切齿,眯起双目,神色纠结:“能耐了啊,陈淑予!临走还得算计我一遭。看准我不能自己抹了脖子到这计策不可能是三两日定下的,她可以想象,在她输诚之后,自以为天宽地阔的时节,那姐妹两个就划定了这个局,等着今天呢!

伊籍抿了抿嘴唇,一面叹服陈淑予的安排,一面想起天人两隔的事来,便翘了翘嘴角,眼眶一阵发热。

不等他收拾起情绪,斥候急匆匆来报:“对面打过来了!”

“这么快!”伊籍神色一肃,“探清了底细吗?”

“人数不多,在武洲外围城墙上,以骚扰和叫阵为主,战意不高。”

伊籍抬眼望了望陈流霜,陈流霜和他眼神相互一触,彼此已心知肚明。

这很有可能是仗着陈淑予去世,便来试探贺翎军的行事是否有变的。还有一种可能,是明知贺翎军举哀,要通过频繁小战消磨贺翎军心,再大举攻之。

陈流霜见伊籍沉着,并迅速和自己做出了相同的判断,意外之余,也暂且收起了小觑之心。

大敌当前,善王立场明确,伊籍从未曾怀疑,便直接征求意见:“善王殿下,忠勇王殿下既然托您来援,我们也不会把您当外人。我想,殿下只是看我们危急,便从旁指点、商讨,大概算不得插手军务。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陈流霜微哂:“你是半个后辈,自然不懂我们姐妹的旧例。这局我看懂了,淑予是要我帮她演一出‘李代桃僵’。可又对我有戒心,不敢全然信任,就策动方靖海的丫头们来监督。”

“要如何行事呢?”

“引我去她寝帐,你就懂了。”

一行人来到忠勇王寝帐之前。一撩起帐帘,只见帐顶开着天窗,一束亮闪闪的光线直泄下来,照着衣架上竖立的金甲红袍。

仿佛忠勇王还站在那里,望着大家。

别人情绪尚可,伊籍只看了一眼,泪水便纷纷滚落,顺着双颊流进衣领。随即以袖掩住半边面孔,颤抖的手指僵在那里,半天未摸出手帕来。陈流霜稍稍侧过脸来,本要和他讲话,见他神色凄楚反常,才并未开口。

多年宿敌,算是另一类的知己。陈流霜虽一路盘算,想得尽是陈淑予身后事,但此刻到了面前,看见这套金甲,心里像是突然被一根钢锥狠狠地刺穿了。

她这才惊醒:这不是试探用意的假设,不是促狭的圈套,是陈淑予确然已不在这个世间,又在临行前向她喊出了求助,被她接收。

行吧,行吧,算计就算计,怎么就为难成这副模样?

放心吧淑予,既交给我,必不辱命。

陈流霜满心怒火烟消云散,尚来不及多做感慨,只因战事紧急,兵临城下,权且压一压心绪,说声:“就是它了。”走上前去。

这金甲已被阳光晒得暖了。陈流霜的指尖缓缓地抚过头盔,又在肩上鹰嘴吞口和那一大片掩膊、护臂上流连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提起那双战靴。

果然,方才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靴子是新做的。

可疑的是,靴帮特别高。

陈流霜脸上少见地浮上几许尴尬的神情,伸手进靴筒内。原来那靴子外部底子正常,内部的底上却置了软木托,脚穿进去必然要踮起,但从外看来,人就能平白高出四五寸许。

旁人只见陈流霜变了神色,皆不明所以。

未几时,只见一向冷静自持的陈流霜一把将手中皮靴摔在地上。

“陈淑予!你混蛋!”

躺进皇陵了还不能消停?嘲笑谁矮呢!

傻大个有什么好!

善王殿下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转身,重重踏着步子出帐。

在场众人皆不明所以——

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