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思行(2 / 2)

名将 卷儿 2092 字 3个月前

似乎是因停车,刚醒了一个盹,随口问问的。

嬷嬷闻声,眉目舒展,向车内恭恭敬敬地道:“已到长安城门了。”

车帘被热乎乎的风撩拨着,时而扬起一角,时而在车板上拖来拖去。透过这缝隙,依稀可见车中只坐了一个女子,穿着时新的大摆褶裙。纱袖宽阔,搭在膝前。

车中人长长舒了口气,还未讲话,只听得从拉着细软的后车上传来清脆的少女欢笑声:“到了?太好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跳下后车,三两步跑到前车,转身,蹬脚,轻轻巧巧地跃起,像支正中壶心的箭矢,顺顺当当地窜入了车内。

嬷嬷责怪道:“叶儿,别这样冒失。”

少女在车内,兴冲冲还口道:“我准头好着呢。是吧,干娘?”

车中女子依然懒懒的,但讲的是严肃的话:“长辈见责,你却顶嘴?”

少女立刻收敛神情:“哦……我知错了。”

这一行没有任何突出之处的路人,便是隐匿多时的雁骓、云皇麾下暗卫刘嬷嬷、雁骓的义女徐叶。

雁骓自然知道自己正在被通缉,可从表面看来,她一点也没有紧迫感。走的尽是官道,一路过关卡,亮的都是那徐小校的身份。

她身孕已有八个多月了,逢关只道是因怀妊在身,遂休假进京投亲待产。就连随行的徐叶都信以为真,一路只管看风景、买零食,即使屡遭盘查,也阻碍不了她的好心情。

但雁骓和刘嬷嬷心中尽知,长安这条路,不好走啊。

雁骓一向惯于在京城和北疆之间来往,手头常有秘密。为避免因解释不清来意而产生的各种麻烦,她往往绕过长安外围,走江湖之路。

但如今,她想要低调行路,就必须和其他人一般,若无其事地通过长安城防的查验,其难可想而知。

此行过关失败的可能性太大。

永兴防御使是沈家出身,正和她同龄。而立之年,就居于这个位置,一来绝不可能是庸手,二来定然对王朝的命令抱有绝对的忠诚。

在王朝军的最高统帅、忠肃公陈淑予亲自发布了缉拿令之后,只怕沈将军已经将雁骓定性为“叛逆”,正要擒将立功,干劲十足。只要雁骓稍加不慎,暴露出哪怕一丝线索,定然会被毫不留情揭开身份,并遭暴力缉拿。

雁骓虽紧张,却并不惧怕。

她这几个月未在军中,但平生战意不减,总是那不畏艰险的脾气。如今既到了这个地步,便更要冒险走一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纵然元帅用权力之便布下了天罗地网,她总占了个清明理智的优势。

人人都说,这天下,总会带走旧人,换上新人。后来者,终能居上。

如今,面对这道绝无仅有的难关,她若不去破破阵、过过招,又怎知如今的她有几多胆识,几多手段,和元帅相比,是谁能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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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行度过了一个一无所获的上午,却依然心平气和,不见焦躁。趁着城门换岗,正要入城稍事休息,只见一名巡城军小头目疾步走来。

沈思行眯起眼睛。待那军士走近,开口先问:“有什么发现?”

小头目道:“有一云阳军小校,带一两个随行,要往京城去。”

是军人。

沈思行的心,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一下提了起来。

接到密令之后,她也做了不少准备。只是,雁骓名声太响,一举一动都被捕风捉影,其中真伪难辨,也费了她不少工夫去鉴别。

永兴军驻守重地,常有勘察的任务。也有几位才能在此的将领,提出了几种可能。其中一项说法,得到了最广泛的共识:无论雁骓如何隐瞒身份,她必然绕不开军人的身份。那是因为,她自小浸**于行伍,有一身军中气质;又出身世家,经宫中教养,带着和别人不同的矜贵。

这样一个人,是最特别的。

但是,永兴军将领们随即提出了问题的另一面:雁骓手下有驯服的雁党,也有江湖关系。她也很有可能易容改装,甚至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来应对可能面临的搜查。

在这个层面上,沈思行和下属们意见不一致。

下属们认为,雁骓可能会带上女随从,自己扮男装,以妻夫身份过关。这是风险极小、收益极高的行路手段,也是她曾经用过的手段。是以,下属们提议在影像图的基础上,还需要推断她男装打扮的相貌,再绘一张图来辅助甄别。

沈思行虽然同意这个做法,却在心中不以为然。

若雁骓是这等可以委曲求全的性子,就该有个和顺的经历,万不会因常有神来的逆行之举,传出这毁誉参半的名声,也不会和忠肃公闹到如今这样不共戴天似的地步。她这次的逃亡,并不仓皇。其目的不在于服软,而在于挑衅。

有了这个前提,雁骓的潜逃之路定然不是像别人眼中那样的无声无息,必然是雁过留影的。只是惊鸿一瞥之下,许多庸才根本体会不到她的用意罢了。

所以,沈思行认为,雁骓有极大可能以军中身份,光明正大地走官道,一路经过长安,再进朱雀皇城。甚至此趟行程,在路引上留下沿途的官印,也是她对自己的一项挑战。

昭烈将军,是把这逃亡之路,当做敌阵在闯。

何其嚣张和快意?

但,很可惜。

这里,是她沈思行治下,铁桶一般的长安。

哪怕你北疆战神,勇不可当,在这里,也会被剥夺放肆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