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骓道:“今后给你换个位置,从先锋营调下来。多做些军务,别专注在练功上。”
雁瑜有些为难:“啊?不要吧……”
几句闲话之中,两人都未曾太留意周围,此时草丛之中忽然又窜出一个祥麟兵来,话不多说,举刀就攻。雁骓一把拨开雁瑜,迎上去过了几招,便将那人放倒。
雁瑜在另一侧御敌,也不轻松。
这似乎是两个小队会合于一处,跟着獒犬找来的。
见圈中只有两人,祥麟兵士自以为胜券在握,反见勇猛无畏。而雁骓带伤出战,雁瑜惯于持刀的手臂刚受了伤,两人都抱着保养之意,不愿以拼命的态度应对,气势弱了些,倒像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格局。
若不速战速决,只怕附近的祥麟兵士都会往此处集中。
如此一来,两个伤员可支撑不了太久。
雁骓带着雁瑜,引着祥麟兵士往狭窄的地段走。群战成巷战,正是转为了她两人最擅长的方式。
不多时,祥麟兵士便发觉,这两个女子身手不同一般,只怕是见到了主将。略一商量,果断退开去寻人报讯。
雁骓情知暴露,不可耽搁,将雁瑜带到出口的阵眼,嘱咐道:“趁夜色还浓,你尽快出山,莫再恋战,速回营去修整!”
雁瑜应道:“我会请些援兵来……”
雁骓匆匆打断:“不要援兵!”
雁瑜一愣:“可是……”
雁骓没有时间慢慢解释,只得直接下令:“瑜儿,直接回营。不要向任何人求援,不要领人返回山中来。”
雁瑜从她严峻的口气中觉察出不对,可她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她还在想,得了令在前线对敌比较爽快,才不要学策略什么的。但现在才知,她有太多想不透的事了。
此时情势,已容不得她多言。留将军在山中,也比她留下来要有用得多。
她只好提起刀来,借着夜色掩映,往山路上跑去。
就依将军说的,回去之后不再热衷于请命做先锋,也要好好学学其他的事务,再不像今日这般给将军加了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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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高翔宇在夜色中驱马奔往山下,却在半道上见到一个令他意外的身影。
庞大的身躯,跑起来却不慢。乱糟糟的头发在空中飘着,两个水桶粗的手臂交替摆动,大脚踏在地面上,激起接连不绝的剧震。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伴着身上铁链的撞击声,交织不绝。
“孟巴!你在这做什么?”
他点兵往赫仁铁力营中来时,可没带上这巨熊兄妹。
高翔宇一喊之下,孟巴也听出了太子的声音,肩膀一抖,也不答话,跑得更快了。高翔宇策马与之并行,孟巴转头看他一眼,又缩了缩身子,看来还是有些怯意,但脚下仍是不停跑动着。
这么一看,是有些奇怪。
孟巴单独在这里,那形影不离的熊妹子呢?
高翔宇又喊着问他:“孟巴!你干什么呢?”
孟巴见躲不过,只好一边跑,一边喘,一边解释:“妹子……狗……”
高翔宇从马上俯身探臂,揪住他绑护心镜的铁链子,叱马停步。孟巴被他揪得一个趔趄,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本就是没得到许可就出营来的,见了太子,是挺心虚的。
高翔宇知他就算心里清楚,也不太会讲话,引着他问道:“你妹子怎么了?狗是怎么回事?”
孟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们,出来玩。妹子看见,狗,她生气,生气。追。跑得太快,累死我了!”
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累得喘息,语句更是断断续续,只好辅以母熊和狗的动作来描述,倒让高翔宇看得身临其境一般。
高翔宇知道,孟巴兄妹在从军之前,没少被各部族的牧民当做怪物驱赶。许是那时候,熊妹子和牧民家的猎犬、牧犬就结了仇。
他想,大概是赫仁铁力要搜寻雁骓,漫山遍野撒开獒犬和獒奴,令熊妹子看在眼中,怒火中烧,非要追上来不可。而孟巴知道,他们本就是偷偷出来散心的,不敢把事情闹大,想要把妹子追回,就一路跟着跑。没想到跑出这么远来,快入山了还没追到。
高翔宇正愁无法对付那些獒犬的追踪,此时此地见了孟巴兄妹,恰似正困倦时有人给塞了个枕头。
熊妹子追着獒犬,獒犬追着雁骓,顺这个方向就能很快达到目的。
这么一想,怎不喜上眉梢?
“那狗坏得很,我也正要去追!我们走!”
孟巴没得到训斥,有些意外,重新跑了起来,问道:“狗,咬太子了?”
他虽说不出,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那狗都是咬外人的,太子却是自己人。
高翔宇驱马与他并行,顺着他的话应道:“对,咬我了。咬得挺疼,我也很生气。”
现在想想,赫仁铁力隐患如此之大,仁宗爷爷却一直惯着,大概也是在养一条牵制父皇兵权的狗呢。
父皇还是精明的,先把儿子推出来试试深浅,免得自己挨上一口。
这狗是挺尽忠职守,咬人也疼。
但,狗总是容易驯服的,且不急于这一时。
而孟巴想的狗,只是狗。想起昔年被狗围攻过的恐惧,再想想他们今天见的那狗,感觉挺凶的,说不定也会咬自己人。
难怪太子气成这样,骑着马来追呢。
可惜他此时这想法说不出口。若是讲出来给高翔宇听,正能引动高翔宇的双关,定能一扫郁闷,开怀笑上几声。
远处,高亢的熊嚎之声,响彻天地。
孟巴张口呼啸,应和自己的手足,带着高翔宇,一人一马,径直向母熊所在的方位疾奔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