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躯壳落地,魂魄不归。
但看他对包围阵法胸有成竹,每个位置都拿得准确,赫仁铁力才知犯了轻敌的大忌。
公孙苑杰撒开了战马,奔突自如,似入无人之境。这是个上过战场,却还没明白战意的小伙子,带着孩子气的凶狠和决绝,即便身中数箭也未停下,血流如注,却愈战愈勇。
赫仁铁力被他这不要命的冲劲搞得有些意外。
他倒能亲自出手把这少年拿下,但此时包围已破,兵士战意已去,再多留也是无益。
只好先叫了撤退,下次再换个打算擒他。
公孙苑杰一看敌军溃散,就知道自己想得没错。
他早从站位看出敌方只有一个小队,攻势迅猛,不过是藏头露尾,占了弓箭射程的便宜。
他已歼敌大半,不肯放过其余,驱马就要追赶。
督粮官急忙上前阻拦:“松长信!穷寇莫追!还是回营去吧。”
公孙苑杰神色焦急,看了一眼还未去远的残余弓兵:“就放他们回去报信?”
督粮官忙道:“松长信和兵士们都受了伤,还是早些治疗的好。何况,粮食成功入营才是最重要的,您看是不是?”
公孙苑杰这才点了点头:“好,回营。”
他心知,这督粮队伍是被自己所累。
原来,那封信真如他所想,用心险恶。把他引到一个无人的去处,要取他性命呢!
若不是他有所防备,被甲而来,若不是督粮队伍转移了伏击者的兴趣,此时他身上就不是三箭之伤,只怕早成了个满身挂红的马蜂窝了。
这箭,也有些不大对。
箭上似乎有毒。
可这毒物,不像是常见的那些,似乎是专让人全身无力,直想睡倒的……
还没等他想完,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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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苑杰软软趴在马背上,昏睡一路。督粮官将粮食安全送回了营地,这才看到队伍末尾的松长信,吓得三魂七魄尽出了窍。她厉声喊来帮手,迅速将伤兵都送到医帐,仍然心中没底。
担架摇晃中,忽然一低,放在了地面。
公孙苑杰勉强醒转,掀开眼皮看看周围,只见身处医帐之内,陈逸飞正在焦急地喊他。
真好,没有落到敌人手里。
他只来得及笑了笑,鼻端就嗅得陈逸飞手中那药酒的味道。
他心知陈逸飞定会亲手为他拔箭治伤,神思一松懈,和着他原本的昏昏然,更是让人神思恍惚。
无声交代了句“动手吧”,便放任自己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之后,伴着伤口时不时发作的痛楚,他时常回忆那日的险境,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可他也是有些分寸的,唯恐打草惊蛇,便绝口不谈收到密信的事。
雁琪见京中来客受伤,心知是她的失责,烦躁不已,派得雁晴前去问询。雁晴软的硬的都说了,他却也没吐口。
雁晴气愤之下,连军法都请了出来做威胁。他只咬紧牙关,坚称自己是在营中窒闷,出去散心的。
至于出现在雁北关范围,就更好解释了。
如此兵家圣地成为废墟,他出于好奇,去瞻仰瞻仰,大可算人之常情嘛。
雁晴无计可施,只能将他这不负责的回答上报给雁琪和雁骓。
雁骓虽不置可否,听得当时情形,却心知肚明。
高翔宇前段时日冒险越境了几次,都因她繁忙没见上面,再匆匆折返。两人之间,不过偶有细作往来的只言片语。想必赫仁铁力已发觉了高翔宇的反常,正在清查他的行踪,往他走过的地方去,恰巧碰上公孙苑杰,就交上了手。
如若还有见面的机会,务必要告诉高翔宇多加谨慎了。
或许,最好的办法,是她当机立断,索性连细作也不用,彻底断了联络,让赫仁铁力扑个空。前线战事还紧急,赫仁铁力不可能一直将心思花在给太子使绊的事上。几次寻之不得,差不多就该放弃了。
她只是状似无事,向雁琪道:“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乱逛?今后他若想出去,多派些护卫跟着就是了。”
雁琪也是这个意思,当时利落地应了,在公孙苑杰周围加了不少人手,直把小少年闷在营中嚷嚷:“战俘也不过如此吧!”
但他跑去医帐向陈逸飞诉苦,因他伤势未愈,陈逸飞也不准他再乱跑。自此后一段时日,他也只得乖乖地待在营中,身后跟着一群护卫兵士,这边遛遛,那边逛逛来解闷。
果如雁骓所料,赫仁铁力一次出手未成,便将心思都用在如何再次诱出松长信擒拿的事上,日日苦思其法。但公孙苑杰身边人手多了起来,细作下手艰难,几次想要施为,都未成功。
此事大大牵制了赫仁铁力的精力,令其战意大减,好一段日子不曾出兵。贺翎战事一松,也得到了暂时的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