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骓脸色一僵:“这也算?”
贺翎也没有这么严的规矩。
通房小厮和露水之情算什么分心?她往日所听说的,最悍妒的几位夫郎,也没有在这方面管制妻主的。
这是世家宦门妻夫间的最后一道底线。若连这个也不让,把妻主逼得狠了,一封休书直指“善妒”、“多言”,就地退婚,此男子终身无靠。
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儿郎,若被她人得知,竟是和小厮、伎子争风吃醋才至于此,谁丢得起这个面子?
堂堂祥麟太子,显不出高位者的大度,难道不怕人觉得他自贱身份?
竟在这等事上抵死不让,令人大出所料。
高翔宇见她惊讶,就知没有冤了她。眼神一冷,翘起嘴角,且笑且道:“当我是吃素的?贺翎女子,恰似祥麟男子,咱们谁也瞒不过谁。你有什么巧立名目,我都有所准备。”
雁骓想了一阵,没有刚才的干脆:“嗯,既然都相同,那好吧。”
高翔宇微眯双眼,尺度愈严:“外出应酬,席间不得召伎作陪,也不可答应风月场中一切单独招待。”
雁骓不满,声音都提了起来:“过分了吧!”
只要是单独招待,清谈、听曲、对弈、观舞,都算做分心,要求未免太严了些吧!
到时候若有这种场合,难道让她就此离席?
高翔宇扬眉:“两人之情由心而生,又不是非要做些什么。暧暧昧昧,说明已有二心。”
他就把话说到不可转圜的份上:“总之,咱们两个除了彼此,对任何人再不可动情。”
趁着情浓,气氛好,一口答应所有条件,换来一时的欢笑,当然容易。但雁骓不是头脑发热就能说出山盟海誓的人。
听了这些话,她确定高翔宇比她预期的还要认真。
于是,她沉默下来,认真考虑。
守约而行,难免于今后的生活中增添不少麻烦,减少许多意趣。换来的,是对面这个人不变的信任,贴近的距离。虽相隔千里,关山阻绝音讯,但只要想起彼此,就有份两心相印的安定平和。
可是,但凡心里有了情意,就得承受这些束缚么?
回想年少时,看身旁妻夫相处。有的时候,她只能看到其中的约束,有的时候,却又只能看到其中的欢乐。
直到今天,自己也面临了这样的选择,才知她们都已跨过这步,每一对感情的维系之中都有得有失,远远不是从前想的模样。
高翔宇十分确定雁骓的心意,但也知道雁骓的谨慎,并不着急催促她。
雁骓自己静静想了半晌,才低声问了句:“你早已想明?这些……也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事,你都可以?”
高翔宇点了点头:“是的。对你的限定,也是对我的考验。虽然我无法预测今后会发生什么,但我会为了这个约定而坚持自律。己欲达而达人,可不是迫人。咱们两个的事,不可能由一人单独决定。所以我才提出想法,与你商量。”
雁骓站在未知的关口,却不知选哪条路好。
或许她对于感情之事太过于重视,或许是因这事没有明显的对错,才更让她踟蹰。
裹足不前的感受一反平日的果决,让她有些烦乱:“若是……我否决这个约定呢?”
高翔宇温和地道:“否决就否决,谁也不必遵守,只和从前一样就可以。”
雁骓又问:“若我同意订立此约,你怎知我如何遵守?是有誓言,有文书,或者有人监看?”
高翔宇笑了笑,道:“不用发誓,不用文书,不用监督,只有你我口说为凭,只有天知地知。若咱们离散,此约就地作废。只要心中有彼此,还想要好下去,便要为彼此遵守。”
雁骓的神情终于松动了。
不能确定这段感情的结果,是她推拒这个提议的唯一借口。可高翔宇已将这里网开一面,说是断了情意的时候,约束也就随之消失。
似乎很好遵守。
至少这几年,她身在边关,被战事约束着,这约定还不会让她的生活发生变化。
高翔宇再看她的目光,便懂其意,笑道:“我就知你最是守信。”
雁骓低声道:“所以不会轻易承诺。”
接着就继续沉默了。
既然知道她想答应,高翔宇便更不着急。
眼看天色不早,两人起身归营。在山中绕了绕路,换了个出口,眼看要出山分道,雁骓才说出一句话来。
“约定之事……且等下次见到,再给你答复。”
高翔宇刚要问下次何时见面,却被雁骓截下:“现今战事紧急,切不可因私废公。除非有不得已之事,你再使人联络我。”
高翔宇想到赫仁铁力的也盯得他甚紧,两人确实不应频繁联系,也只好压着相思之意,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