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宇面上笑意不减,离了厅堂,直进内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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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哥儿,念哥儿!”
常青宫的一处寝殿之内,布置得一片富丽。这面容姣好的女子,是祥麟太子妃常芊容。她手中拿着拨浪鼓站在榻边,喊着小儿的乳名,逗着他近前。膝前榻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子,又放着不少小儿玩具。
小小的念哥,粉团儿似的小脸,藕节儿似的臂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不知道放在哪好,就握了个小拳头直挥。
常芊容笑容挂满脸上,年轻的面孔还带着些稚嫩神色。这样的年纪,在贺翎只是个青葱少女,在祥麟就已是个周岁孩儿的母亲了。她穿着华贵,却没戴什么首饰,就是怕孩子扎了、碰了,一片慈母之心。
念哥看看温柔呼唤的娘亲,又看看旁边笑意盈盈的嬷嬷,小小心里不知下了什么决定,张开小嘴吸了吸气,重重地:“嗯!”了一声,迈着小胖腿竟走出了一步。
接下来,另一条腿可不知要怎么放才好,犹犹豫豫地一停下,身子就是一软,嬷嬷赶忙在一边扶了。
小儿对这样的力道不满意,挣扎两下。待嬷嬷放了手,他小胖手有力地抓紧榻边栏杆,整个身子都绷得直直的,口中又是“嗯!嗯!”两声用力,似乎想跳,却还因为太小跳不起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嘴唇上下碰着,喊着:“爸!嗯——爸。”
常芊容又惊又喜:“念哥会叫人了!”
但转念一想,精致的少女面孔就随之皱了皱,更显得年小面嫩。望着孩子,声音软糯糯的:“怎么是爸爸?你叫妈,妈——”
她对着孩子认真地教着,念哥也许是觉得会发声了好玩,望着母亲笑,却好似得了鼓励似的,口中一连串:“爸爸爸爸……”
高翔宇恰在这时踏进殿门,脚下一动,飞也似地冲到榻前,一把举起念哥:“好念哥!再叫!”
念哥最喜欢这个游戏,可嬷嬷和母亲都不会和他玩这个,满意又兴奋,大笑着欢叫几声,胳膊腿都在空中划着。这点挣扎,对他精壮的父亲没有任何影响,双臂坚实如铁,把柔软的孩儿托得稳稳的,又举了几下。
常芊容把拨浪鼓放在胸口握着,又是幸福又是担忧,眼神在父子两个臂上脸上不住地徘徊。
嬷嬷笑着说好话:“念哥最喜欢殿下了!毕竟父子连心。”
常芊容眼光虽没挪开,口中应了一声,就满脸是笑意了。
半空中飞着的念哥,眼睛笑成一条细缝。玩得太高兴,一直大叫大笑,合不拢小嘴,一条长长的口水从嘴边挂了下来,稍稍一晃,就沾湿了高翔宇的衣袖。
高翔宇急忙把孩子往嬷嬷手中一塞。甩甩手,有些无奈地抱怨:“丁点儿的小人,哪来这么多口水!”
常芊容见状,掏了帕子上前给他擦拭,柔柔地道:“小孩子都是干净的。”
高翔宇摇头笑道:“口水就是口水,分什么干净的脏的?前儿好容易得空抱他一下,尿了我一身,你也说是干净的。”
常芊容忍俊不禁,刚想拿帕子掩嘴笑,高翔宇却握了握她手腕:“又没外人,哪来这些遮遮掩掩?”
念哥在嬷嬷怀里还回味着刚才飞起来的感觉,笑着向高翔宇伸出小胖手。他刚才叫的爸爸确实无意,现在真见了父亲,却还无法把称呼和人连在一起。眼看父母二人都没注意他,小嘴扁着要哭,酝酿出赖叽叽的哼哼声。
常芊容就听不得孩子这样,总怕念哥受了丝毫的委屈,一回身要把念哥抱过来。高翔宇这边低了头,又发现手腕一处水痕,头也没抬,口气颇不耐,带着些埋怨道:“看你儿子弄的!”
嬷嬷将念哥抱着拍抚,又拿起彩色的布球给他看。常芊容担心的目光才缓了缓,转过来专心侍弄高翔宇袖口,细声细气地道:“念哥还小嘛,太子别这样想。将来若是因这点小事,闹得生分了,臣妾心里……”
她心思又细,面上又藏不住,说着说着就引动了些伤感之情,语气也变了,双眼含着些水气低了头。
高翔宇无奈一笑:“哎哟,这是怎么说的?我不过随口抱怨一句。谁因为这点事嫌弃自己孩子?别人家还说大丈夫抱孙不抱子,那不就更生分了?”
常芊容不好意思地笑笑,点了点头,眼角却还留着一丝桃红:“好嘛,是臣妾错了,总是多心。”
高翔宇闻言笑道:“在本宫这,错了是要罚的!”说着双臂环住常芊容的腰肢,轻轻一提,身量苗条的少女就惊呼一声,被他带离地面,芊芊玉手紧抓着他肩头衣衫,一脸失措。
她精致小脸一直往下埋,不敢看四周,高翔宇却抬头凑着偷了个香。
太子壮健身躯,力道强悍,抱起太子妃和婴儿差不了多少,控得稳稳当当。常芊容只觉后腰透着他胳膊上炽热的触感,心里一阵安定甜蜜。轻轻松开手,脸上红红,伸开双臂环住了高翔宇肩膀,声如蚊蚋:“太子别闹……”
这嬷嬷是独孤皇后专拨来照料孩子的积年老宫人,旁观得这两年,对太子夫妻还是很满意的。知道他们夫妻气氛一向好,时常这般说些体己话,日夜少不了的恩爱。
深宫之内的天家夫妻,似这种专宠能有几年?
趁着年少,还是多珍惜的好。
于是嬷嬷抱着念哥,笑着说要给小皇孙换换衣裳,就把整个东宫留给了祥麟最尊贵的这对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