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次(2 / 2)

名将 卷儿 1680 字 3个月前

她欠了雁雯一条性命。

雁雯笑了笑:“其实……我老说给你做了衣裳,我哪会这个……都是……偷偷请别人做来……我冒充的。”

雁骓听了这话,就想得到出宫那天。

雁芬雁芳笑她做的衣服不合适,她沾沾自喜地说,她早已想到了尺寸。

会不会做有什么打紧?

这种事,有什么打紧?

为什么到了现在,最想说的,其实是这个?

泪水冰凉,落在冰凉的铁甲。

雁雯勉力抬了抬手,却发现四肢都麻得很,中毒,失血,正在带走她最后的神采。

但她还是要说:“将军,我再没有……骗你的事了。”

玉带山出身,一向是她的忌讳。

她也曾偷偷想过,为什么她的任务像个仕女一样,近身地观察家主还不够,还要上手去侍奉?

这么一个小女孩,怎么是雁家家主呢?

但时间长了,她越来越觉得,这才应该是个雁家主的样子。

面对一切,家主都无所畏惧。

年纪小些有什么关系,真的好威风啊。

从一开始不情不愿,到后来满心欢喜,她好喜欢自己的任务。

但是,今天她的任务结束了。

有点舍不得,又不得不走。

所以,她必须说完最后的心事。

她知道家主最讨厌被人骗,可是不舍得真的生气。若是诚恳道歉,就会得到原谅。

不知道现在说那旧事,是不是有些晚?

希望家主也别介意吧。

她满心都是轻松,忽然呼吸一顿,似乎有一只手拉住她体内的魂魄,猛然向上一提——

“雁雯!”

雁骓听到那声喉咙里嘶哑的呼吸,心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来。

这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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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定的抢渡登岸地点,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碌。

太阳晒到了头顶,连夜拉纤的几队纤夫们早已不支,躺在水边石滩上睡了过去。

早上赶来的几队纤夫正在接替他们的工作,精赤着身子,将毛竹篾编织的粗大纤绳挂在肩上,喊着号子,将贺翎兵船从激流之中拖到了北岸。

一船,又一船。

赤着脚踩在碎石滩上,光着脊背勒住纤绳。

看那江边顽石,长年累月之下都被磨得凹下纤绳的印记,可他们纤夫,一代代地倒了,一代代地又起来,一代代的拿血肉之躯,对抗着滚滚江流。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人可胜天,也不太明白什么命运所迫。只是凭着身上还有把子力气,又恰好生活在这江边,爷爷干这个,爹爹干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而然做起这营生。

拿力气换了餐饭,又让餐饭换了力气。

可不就是这么活着?

这些纤夫,正是渡江的关键,正是罗冉找的帮手。

蜀匪虽已成了蜀州军,但匪性不改,在江边多有欺压平民的举动。渔家、船渡、纤夫,苦不堪言。

靠水吃水,他们没办法改行,也不知道能逃到哪去。

总得有一口吃的,总得活下去。

他们还是留在了景江畔,还是选择用自己双手辛苦地劳作。勤恳一点,再节俭一点,从强梁的指缝里透着一丝活气,就在这度过岁月。

兵荒马乱的,管你什么军,只要是好好谈生意,不来抢夺他们的活命就行。

罗冉只是拿出了定金,就让蜀州的纤夫和船把头们亮了眼睛。

不是诓骗,也不是逼迫。她真的给了银子。

这个商人模样的女子跟他们说:“只要你们好好地干,不走漏风声,把我们的人运过来,除了谈好的价钱之外,另有奖赏。我们贺翎最看重民生,从来不会让百姓白白出力。”

纤夫们拉完了最后几船,果然一人就有小半吊的铜板。纤夫和船队首领拿到了一包银子块块,回了村里,还能再分一次。

纤夫们脸上挂了喜悦的笑。

罗冉交付了工钱,又聚集工头们,故意讲着夹了口音的官话:“你们悄悄的,不要着急花钱噻。若是蜀州军知道你们手里有钱,不但要劫掠,怕是还要你们的命。我们这边明天、后天,每天结清工钱,都有这么多银子喃。直到将军队都拉过来,我们的人走远了,蜀州军疑心不到你们,才算安全。有命挣钱,也要有命花的嘛。”

她不说大军暴露的危险,也不说疑心有人给蜀州军通风报信,只把话说到每个工头心里。

听起来好像条件非常简单。

照常干活,照常过日子,却能拿得这么丰厚。

工头们心里都开了花一样。

罗冉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这些银钱,只有预算的一半,已经让蜀州劳工们欢天喜地了。蜀州郡里面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还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