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多年训练自然也不是假的,拉住刀柄,大喝一声,向回拽去。
雁骓等的就是这一手,及时撤力,令高明志力量过度,连人带马向后退去。看准这个机会,从战场一角拨了拨,将那挟持人质的步兵拽出来,拦到了一旁。
简珍抬起头,从下而上望了雁骓一眼,表情呆呆的。
雁骓刚才只把高明志推走了不远,没工夫跟简珍细说,递了个眼色,下巴一抬,示意她快过去。
长戈一挥,又迎上了高明志的长刀。
简珍双手反剪在身后,不好保持平衡,顺着雁骓下巴的方向乖乖斜跑了两步,肩膀撞在峭壁上,才明白那将军为何让她这边走。
她紧贴着石壁,摇摇晃晃地往雁骓和雁芳中间的空隙跑。
雁芳那边解决得差不多,转头看见简珍跑了来,不及多想,俯身抓起她衣领就要往马上提。
只听“嗤”一声轻响,那衣服就裂了个大口子。
雁芳没反应过来,手上没有收劲,将那领薄薄的丝袍从领子到腰撕了个彻底,也没把简珍提上马背,反而让她“啊”一声娇呼蹲在了地上。
雁芳觉得她多事,本来要恼,简珍的衣袍却已经全都滑了下来。
雁芳这才看见,简珍背上有好多擦伤,还有好多像是手指用力抓出的痕迹,整片背部肌肤一片红红紫紫。
想必养尊处优二十几年了,猛然被这样掠走做人质,受了不少折磨,也受了不少惊吓。
她马鞍旁边挂着一领战袍,一手揪了出来,跳下马去。给简珍割开绳索,披了衣服,抱上马安置好了,吩咐一声:“压低点,抱紧马脖子。”将她留在战场死角,自己又去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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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芳解决了后面的堵截,身边也只剩下寥寥几人。
而她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倒下,或者掉下了山崖。
人称雁家军是以一当十的骁勇将士。可是真正战场这样乱哄哄地打起来,谁又能真的威猛至此?
人之力总有竭,一个打十个,到了最后也是力不从心。
这还要多亏狭窄的场地,才能让她们杀出生天。
但是,还不能停啊。
雁芳牵了一匹无所适从的战马,跳了上去,又和雁骓向同一方向冲来,把雁骓身边的步兵往悬崖;雁骓身边,也没多少兵士了。
但这支前哨小分队,粗略算算也已经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是她自己的失误,却连累这支小队的所有人。
雁骓也来不及多想,高明志还在眼前举刀不懈地挥砍。
他们两个身边的场地越来越开阔,人越来越少。战场上越来越安静,两人兵器交接之声铮铮可闻。
高明志手臂有些酸,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牧族的将领,跟他走不过几招。
可是强壮的牧族人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做得到?
他并不懂贺翎。
贺翎女子不会像祥麟女子那样,被人说“你不行”。
即使是个纨绔子女,也会被家族鼓励说“你可以”。
正和祥麟的男子待遇一样。
雁骓她们的目标,是昔年雁北飞做家主时期,全盛的雁家军。
高明志,不过是她们雁家军遇到的,第一个,小小的难题。
可高明志永远不会知道了。
长戈终于将那口长刀从他手中夺去,并将他扫倒在地。
马蹄踏过他胸口。
“你记住,杀你的人是雁骓。”
迎着阳光,他看到了女将的剪影,拔出了腰间的单刀。
目之所及,一片鲜红。
雁骓展开一张油布,缓缓把高明志的首级放了进去。
年轻的小将军,脖颈处干涸成一片褐色。细看之br>
青史留名的愿望,他终是做到了。
后世之人,但凡翻开雁骓的生平,就会看到今日的一战。
“以一当十,百五十众浴血而战,破敌千五。救南沼王世子简珍,杀祥麟铁阳王之子高明志。”
长久的战斗,让雁骓也流下了一额头的汗水。
但她胜了。
看看她的周围,一百八十人共同追击,到了现今,剩不足二十,人人身上带着伤。
她自己同样如此。腿上、腰上,都有细碎的伤痕。后背的羽箭已经拔了出来,却来不及处理伤口。
简珍窝在马背上,怯怯地望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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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升高。战场之中模糊面目的尸身,已经无法处理。
贺翎军的头巾绣着兵册编号,将这个带回去吧。
前哨残余从伙伴身上除下头巾,数一数,也不够数量。落下山崖的那些伙伴,实在不能顾及了。
昨天已是昨天。
来者仍在,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
走吧,回驻扎地去,和渡江而来地其她战友汇合去。
辨认方向,估算距离,一行人马向原定的渡江队伍驻扎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