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梅长信位次一直不高不低,承宠也少,那是善王姻亲的原故。
现在,善王不可能再次生育,家中又全是儿郎。低娶高嫁,善王不会把郡主们送与白家联姻。
善王府事毕,云皇除了一块心病,后顾无忧,可以对白家放松一些,便用这个孩子,给前面工部一个恩典。
说起来,白家这辈的外嫁夫郎也真是凑了巧,一股脑地全给了妻主小儿郎。说不定云皇愿意与梅长信感孕,也是看中这点呢。
接下来的动向,大概是宫中也要封一位皇女做太子。
现今邬瑶、宜瑶、俐瑶都合适。此时云皇感孕,怀上的即便是个女孩,和现有三位皇女年龄差距大些,也不会造成威胁。
权慧忱正思量间,忽听皇后点名:“德贵君。”
他急忙回神应道:“殿下,臣侍在。”
公孙呈今天的态度,真是御夫君们前所未见的和蔼,笑着向权慧忱道:“德贵君今日看起来身子不爽快,可是季节交感受了风寒?”只怕形势有些风吹草动都能让你想得长远,却也太敏感了些。
权慧忱微微一笑应道:“大概是的,臣侍一向贪凉,秋风一起就觉得清爽,总是不小心招了风。”冷落什么的都没关系,只是殿下为什么总抓着不放,非要我引人注目?
公孙呈见他明白,又点一句:“德贵君,慕秋使人愁,平时养息还要珍重,莫让邬瑶担心了。”你们父女太小心,以致画地为牢,不是后宫御夫君和皇子该有的气象。
权慧忱双眉轻蹙,叹息一声:“殿下殷勤嘱咐,视邬瑶如己出,可见仁心,臣侍谢过。”想怎么做都由得你,但你也要爱惜羽毛,不要动我女儿。
公孙呈见他又犯了这个执念,也不禁感叹。
他从少年时就忌讳权家的权慧昭,因为当时人人都说权慧昭高贵典雅,有高祖皇后之风,必会进宫侍奉。这让他进宫之前紧张异常,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准备好生斗上一斗。
但他进宫后才听说,权慧昭不愿入宫,乃至绝食三日,伤了身子,方才令宁远侯无奈地换人入宫,选了比太子半云年纪还大些的权慧忱。
公孙家向来都是迎难而上的性子,最不喜权家这副遇事逃避的做派。从权慧忱进宫这一刻起,他也放下了少年的心结,不再如临大敌。
可权慧忱没放下,反而心事越来越重。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权慧忱只想着眼前邬瑶的安宁,却不想想长久安宁。他怎不想想,善王没有生出女儿,野心就会消退吗?
那三位儿郎,均是皇封的郡主。用他们联姻,能得到另一家门的助力,又和女儿有什么区别?
再说善王才三十五岁,正是青壮之时,势力又大得让云皇头疼。虽然她没有女儿传承,但是她若是非要这把九凤金椅,自己坐了就算成事,谁也挡不住。
上层贵胄都说他公孙呈强势霸道,在后宫一人独大。可是谁知道他之心?难道是他不想有个助力么?
权慧忱带头的畏缩,反衬得他格外显眼,之后进来的郎官们也大多是这个路数,生怕抢了皇后风头。
承宠让皇后来,冒风险不是依然让皇后来吗?
公孙呈最近常常心中懊恼,若当年进宫来的是权慧昭,也许就像今日戏中所演的一般,两人斗在一起,该为云皇出力时,却又能站在一起。
他今天叫了这出戏,想点一点在座的郎官们,借此寻一个帮手出来,却又是不成。
敬酒不吃,倒吃罚酒。
公孙呈虽然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不露什么,仍然是微微笑着。接着刚才说到邬瑶的由头,口气家常又亲热,向权慧忱道:“皇子们虽有所出,但管大家都叫父君,自然是大家的孩子,我可不会偏心了谁去。但若论咱们宫中交情,慧忱与我侍奉时间最久,对皇上也最了解。现今皇上感孕,我分身乏术,手中这执掌后宫事务的青鸾印,少不得慧忱帮我拿一拿。”
权慧忱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句来,面上一僵:“臣侍哪有这理事之能……”
公孙呈早知如此。一句未毕,便侧过头向长乐宫管事静女道:“静女,把圣旨请出来吧。”
在座御夫君纷纷立起身来排列整齐,跪下听旨。
公孙呈宣了令权慧忱协理宫务的圣旨,又交付了内务印鉴,声音朗朗,向各位御夫君道:“诸位郎官,本宫今日点此戏,只是感触与各位同居后宫,受了各位不少照顾和尊重,于心感怀,便与郎官们同乐而已。还望今日喜悦长久,来日后宫安宁。”
权慧忱惊心不定。
他实在是意外,皇后为何如此放权,又为何如此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