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扬宇说的这个场景,他也有点寒意从心底升上来。只因这些人不男不女的,实在诡异极了。
他想到贺翎女子大忌便是被人说一句“像个男人”。即便激越如公孙苑杰,也只在背后骂忠肃公像男人,当面最狠绝不过喊声巫婆。雁骓虽然也常常随意穿衣,从不打扮,但听得他们叫姐姐,也是受用的,可见对自己身为女子之事很自豪。
以此类推,祥麟男子只怕也是因身为男子而骄傲,厌恶被说像女人。宫刑已毕,再也不是男子了,生出几分女相来,对祥麟男子来说,只怕是极大的侮辱吧!
逸飞便问:“就算他们假婚,领了干儿子,可是欺人不欺心,自己骗不了自己,照样和健全男子不同,如何忍得?”
扬宇道:“正因如此,他们才喜欢别人尊称一声公公。”
逸飞赞同道:“可不是,连爹爹都不能当,当个公公过一把干瘾,也就算了。”
扬宇瞥了逸飞一眼道:“你这张嘴,说出话来能气死人的。”
逸飞只是笑。
扬宇转了转心思,面上又现出和平常不同那种冷冷的表情:“要是没有这些肮脏东西就好了。”
逸飞心想,贺翎没有这些怪人,照样也会官路腐朽,可见握权者贪婪弄权之事绝不会消亡。但他只是默默听着,不与扬宇深谈罢了。
两人又商讨了其他宫中仪制。扬宇将祥麟锦龙禁宫之中与贺翎朱雀禁宫不同的规则,都一一讲了个清楚。
逸飞本已熟悉宫制,这些变化融会贯通,学起来也不费心思,只是真正融入习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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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天气倒不甚冷,只是乌云压顶,久久不晴。
逸飞和扬宇相对无趣,恹恹地坐在书房,拥炉对弈。
逸飞固然棋艺不精,扬宇也是个三脚猫,手谈之风雅,在二人中间**然无存。落子过半,两人便拿棋子乱摆图案,连一旁侍候的两个内监都忍俊不禁。
扬宇耐性本就稀薄,现下更是烦躁不安,口中道:“这鬼天气不阴不晴,闹什么名堂,真是没劲。”
一旁侍立的内监小金子接了话道:“殿下,奴才看这云压得这样低,想着十有八、九要落雪,最迟也就是晚膳以前了。”
扬宇哧地一声笑,道:“若说得不准怎么办?”
小德子便在一旁笑道:“殿下,他若说得不准,您就对准他屁股,踢上他几脚,也好散散心里闷气。”
扬宇哈哈大笑道:“这些小猴子,真是越大越放肆了,来来,我一起踢上去。”
两个小内监轻轻松松地跟着笑,心里可一点也不当真。
扬宇个性活泼,治下宽松,是以下属们对他的感情大多出于疼爱,并无一般主从之间的敬畏感。但就是这份疼爱,让扬宇也能笼络到忠心不二的下属,从贴身内监和侍卫之流,扩展到到朝臣之间,竟也慢慢有了一股自己的势力。
比之上面几位兄长,扬宇这股力量着实微不足道,但也足以让扬宇独善其身,在虎狼环伺的深宫中,保持着他独特的自在。
说笑之时,小金子忽然笑道:“殿下你看,这不是雪?”
逸飞和扬宇一起挤在窗边,望着天空中飘飞的雪花。
逸飞已有许多时候不能这样闲适地赏雪,顿时心旷神怡。
只见锦龙都落雪比之朱雀皇城,气势盛得多了。风携雪片,越飘越急,风声也越来越紧,渐渐地如同狼嗥,灌耳呜咽。
一开始,雪花还是一片一片,但这号叫的风,似乎撕开了半天的阴云,一时雪落如桶倾瓢泼一般,又被纷乱的风刮得打旋,渐渐地已经抱成了雪团。园中的树枝远远近近地咯咯作响,被刮断的不可胜数。
一阵狂风直冲进窗,将逸飞和扬宇两人迎面冲了个正着,两人口中被刮的有雪也有尘土,连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