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自娶进雨泽,便一直被雨泽顺从,从被他未如此抢白过,心中烦闷,瞥了雨泽一眼,雨泽却一直也不抬头,心里就更别扭了。
吃完饭,又净手饮茶,雨泽才开口道:“今日对家主言语无礼,请家主责罚。”
雪瑶刚才本已放下的情绪,被他一说又勾了出来,冷冷道:“你说的本没有错,原是我自以为,自己的夫郎和和睦睦就好,结果被你们两个联手,事事舍过去。这倒不像是我的侧君,倒像是他娶的侧君。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也绝不管了。又何必罚你,没得让你好哥哥觉得我把你欺负了。”
雨泽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笑,但眼里却没有笑意。雪瑶觉得自己言重,想要说些什么,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也是无言坐着。
一直到随从来禀报桃园集并无驿站,才打破了尴尬,雨泽急忙走出房去。
桃源县尹张丽娘身着朝服,跟着雪瑶随从进了房间。
雪瑶拿出钦差信物玄铁朱笔,在窗台摆好。张县尹先对朱笔行君臣叩拜大礼,礼毕,又与雪瑶见大礼。繁冗之礼行了半天,双方才分君臣而坐。
张县尹看上去约二十五六年纪,身材适中,名虽为丽,但容色着实有些憔悴,人也细瘦。身上所穿朝服簇新,显然是做成之后,还从未穿过。
桃园县尹不过区区七品,平时肯定也没什么进京面圣的机会,也许就见到京中贵人这么一次。为这一次,便要将这衣服时时地备着,也挺辛苦。
张县尹拱手向雪瑶道:“微臣品阶低微,得见天颜,实乃万千之福。只是本县地小,一向是与扶柳县共用驿站,所以竟是怠慢了千岁。下官特来请千岁下榻县衙,一尽微臣忠心,乞千岁万勿见弃。”
雪瑶已经打听过,这张县尹不太在乎自己官小,从来不为自己往上位疏通,却在这小小桃园集爱民如子,算是一个难得的清白官员。
雪瑶一边听张县尹禀告,一边打量张县尹。
看来传闻非虚,这县尹身上除了这身朝服华丽之外,只在手腕上戴着一个细细的有些暗淡的银镯子。衣服上的熏香也是普通货色,看她鼻翼翕动,平时当也不习惯用香。
听得张县尹语音一落,雪瑶便挂上礼貌的微笑:“劳卿费心,只因孤私游,倒叨扰了桃源县的公务,本已不该。今日天色不早,孤便在客栈过夜,明日便过府拜访,还请卿莫要太拘束,只把孤当做寻常访客即可。”
又是客套一番,张县尹身体似乎不大舒泰,不时抚着胸口轻咳,但大多还极力隐忍。雪瑶心中爱她不卑不亢的态度,有心多观察她几天,便先放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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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泽不跟雪瑶同车,热络的神情也变冷淡了,雪瑶心中也不快,只能做出样子,与张县尹再行一番繁文缛节,雨泽倒清净,指挥着随行差人们收拾行李。
这桃园集县衙,毕竟是一县之中最高的官邸,建筑倒也堂皇,倒是张县尹在这大院子中,显得更寒酸了。
相比昨天张县尹礼服性质的簇新朝服而言,现在身上这套七品官服不知道洗了多少次,软软地趴在身上,颜色也淡掉了不少,丝毫没有什么一县之主的威势可言。
雪瑶疑惑道:“张卿,七品官员每年都会做一套新官服,莫非你未收到?”
张县尹面上一红,道:“回千岁,下官都按时收到了,不过觉得这官服全是上好质地,穿在身上已经很好,还要如此频繁更换,大觉浪费,所以那些新的都收了起来,等这旧的不能穿了,再拿出来。”
雪瑶心中有些敬佩她的节俭克己,却对这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不便马上说出来,是以微笑道:“卿可莫要因节俭,委屈了自己。孤看你面色不好,专门吩咐了御医来给卿望一望。”
张县尹着急起来,咳个不住,连连道:“下官身体都是小事,为君为民做事,哪敢辞劳,倒显得娇气起来。”
雪瑶携了她手,柔声道:“卿大可不必以这样的方式来勤勉,若是公务疲惫,便放一放,稍事休息也是无妨。无论是咱们皇上还是孤,若眼见忠良臣下因公事损了身子,都是要心疼的。听闻卿爱民如子,卿想想看,做母亲的,不都是为了孩子在保重自己吗?若是自己不中用了,想给孩子多少宠爱,也只能眼见孩子失了庇佑,日子过得加倍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张卿若真是爱民如子,可不能再不保重了。”
张县尹大是感动,正要谢恩,便见到自己夫婿张如意与悦王侧君秦雨泽一起来到面前。
如意穿得五颜六色,甚是夺目,雨泽一身青绿深浅错落,搭配有致。仔细看看,还是悦王侧君更吸引人目光,如意却越加俗艳。
张县尹心中许多不快,指着如意下摆低声斥道:“说过你多少遍,你身为男子,不思进取,总是学女孩子打扮,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