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兵士平抬着一块木板,步履匆忙却稳定,将那木板放在了地上,才有一人抬头对小双道:“小双姐,我们这伙计,今天突然昏倒了。”
小双微微蹙眉:“不会有突然昏倒的事。他这几日,有什么不舒服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摇头说没有。
逸飞从侧面一直看着他们,这时便静静地卷起了衣袖,俯身蹲下,扒开昏倒者的眼皮查看。抬人进来的几个兵士乱纷纷地嚷道:“你是什么人?”“不要乱动病人!”
小双一抬手,冷笑道:“你们退一旁,此位是朱雀禁宫的医正大人,官居正三品,比咱们家将军还要高阶,可不要得罪了贵人。”
帐中几位兵士这段时间也有听闻,驻地要来一些御医和一名御夫君,闲暇时候都在纷纷议论,现在看到了真人,觉得和想象中大有差距,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能看着逸飞检查,但心中都是愤愤然。
逸飞觉察到敌意,但病患当前,情况危急,也顾不上在意别人说什么,按过病人脉象,又看了症状,心中明白了几分,随即立身问兵士道:“他大概在三天前撞到头,请问你们当时是否在场或者是否知情?”
“啊,有!”一名兵士嚷道,“他夜里出恭去,摔了一跤,回来之后当玩笑说过。可是,当时没事啊!”
逸飞蹙眉:“当时没事,未必真的没事,现在淤血拥堵,血行不畅,才会昏倒。”
一边说着,双眼不离病人,从腰间解下针包。小双便马上将蜡烛点燃,小心移过烛台,帮他烤着金针。逸飞揭开病人发髻,在头上细细地寻找穴位。
那几位兵士席地坐着,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逸飞的动作。
逸飞找到了落针点,生怕经验不足误了事,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从小双手中接过针尾,先用灼热的针尖在那头皮上烧了三个小点做记号,才敢正式下针。
小心驶得万年船,三针扎下精确无误,立时见效,病人口中就发出了细微的低吟。
小双眼睛都张大了。
她方才发放情绪之时,可没想过这少年医师竟然真有这等本事,远超于军中现有的军医之能。更不要提刚才匆匆一瞥的几大车药材,品相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得出是有心准备,真心随军的。
雁家女儿,自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只要是真诚的合作,就会在这里受到青眼。
兵士们也欢声喊道:“真神,真神,这么快就醒了!”
逸飞又向兵士们问道:“他昏倒之后,你们是否有摇动他叫他,还是马上就这样抬来了?”
兵士们这时心中欢喜,对这个御医大有好感,争先恐后抢话道:“小双姐说了,不可架或者扶受伤的人,也不能摇晃他让他醒来。一定要平整地放着,快速稳当送到医帐来,给大夫们诊治!”
逸飞笑道:“小双姐平时教得真好,你们又如此肯学,他的命其实是你们救的。如果你们摇晃他,他头颅中淤血四散,会送命的。”
小双这下知道了逸飞之能,看他的眼神已然柔和,不带敌意。听逸飞称赞,心中甜丝丝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兵士们面露喜色,讨好道:“对不起啊大夫,没想到你医术这么高,刚才我们还以为你是个男的呢,多有得罪……”
小双和苑杰同时笑出声。
逸飞一脸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扭捏地边擦手边小声回应:“我确实是男的……”
“男的也能当上御医,还是主事的医正大人,一定是因为医术高超!”
“对啊,这么年轻就有三品的官衔,一定是天赋异禀!”
逸飞被夸得脸越来越红,兵士们的欢笑谈话,渐渐充耳不闻,远如天外。心中细细地思想着,又是另一番滋味。
若自己不是皇亲,命运又是怎么一番景象呢?还有这许多赞誉吗?还有这随心所欲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