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各怀后宫事(2 / 2)

御医 卷儿 1858 字 3个月前

那时她觉得公孙家不过是要把持权力,竟把一个潇洒少年教得如此骄狂,敢在皇储床榻之侧指点江山。难道她公孙家以为后宫青鸾印稳稳在握,一个天子除了她公孙家就没有别家可用了么?

但是从她涉政渐深,她才知真的无人可用。

这百年来,要说维护江山稳妥,只有靠四家开国英勋和陈家自己。其中又有权家退避、雁家凋零,力已不逮。

权灵竹是个理想的辅政郎官,可谈天下,权家同辈之中属他见识最远。但他绝非一个做郎官的材料,居于内宫如鱼困浅滩,不得施展鸿才,在承宠事上也并不热衷。均懿常常想,这男子若是女儿,放在朝堂之上该有多好的助力,重振权家指日可待啊。

方家新送进宫那位郎官方琦,也是个随遇而安的,虽无裕杰、灵竹这样的才干,但处事严正,公私分明,颇有贵气。只是此时若把方琦提起来,方家征战在外的女人们军心动摇怎么办?方家一向不喜欢将自己定在外戚的位置上,提起方琦像是挟持人质一样,倒不如直接赏下劳军的物资来得直爽。

而裕杰……竟然从没有回头过。

哪怕均懿有意用冷落折磨,他也未曾问过任何原因;遭到公孙皇后冷落,他也未曾辩解;均懿甚至在他轮值侍寝之时有为难,他也默默承受,从未求恳放过。

均懿自幼尊贵,连她父后也是跟她服软,哪有经历过这些?不知拿他怎么办,又不可能像她父后那样用珍玩美食去哄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令他剖白心迹才好。

而现在,又有一个公孙家的郎官出现在宫内,倒是个直来直去的孩子。

若公孙家需要一个皇后来做定心丸,这便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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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内,鹊御君公孙裕杰执笔,正在为手中丹青敷色。桌案对面,摆放着一盆极少见的火红色绣球菊,硕大的花头傲然昂着,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虽然阴天不太合适辨色,但长日无事,雨声不休,闷在房中作画已是最好的闲情,其余又能做些什么?

他已铺了一层底色晾了半干,抽出小笔调胭脂红,正要细细描画花瓣,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门帘一挑,走进一个青年,长身玉立,峨冠凌云,正是鹄御君权灵竹。

灵竹这几年不怎么承宠,有时间就钻进藏书阁几日不出,束阁苦读之后,面上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更甚,也显得更成熟了些:“三郎,好久不见。”

公孙裕杰拿起案边布巾,将手指和指甲擦干净,淡然笑道:“今天刮得什么风,居然把灵竹从藏书阁里吹出来了。”

灵竹在裕杰处从不拘谨,直接在茶桌边坐下,拿着裕杰案头的兔毫建盏把玩,随手放下了进门时拿在手的一卷书。那书看来颇有年头,竟然还是木椟穿成的。

裕杰在他对面坐下。宫女忙上来点火烧水,灵竹像此间主人一般直接点菜:“雀儿,我吃三郎私藏的雪水,可不吃这些寻常井水。把那苏合香也拿得近些。”裕杰的宫女雀儿笑嘻嘻都地应了,提壶走开。

“我看你神色不快,有事就说,从哪逃出来的?”裕杰看了一眼那卷古书,顺手拿起来翻了翻,古篆字不好辨认,又放了回去。

“被我大堂哥说得受不了。”灵竹一脸为难神色。

“灵虎不总是这一套吗,听听当耳旁风就得了,当真恼了可不好。”裕杰想到灵虎讲话时满脸胡须颤动的激动样子,忍俊不禁。

灵竹在席上坐直,伸了个懒腰:“这样也就罢了,咱们皇上昨日临幸一个新郎官,我哥也得责怪,说若不是我不懂事,不讨皇上喜欢了,才不会轮到别人,家门不幸之类的,念得我头都大了,幸好书楼旁边没什么人经过,我跑得不知道有多狼狈,丢脸极了。”

裕杰对这个消息见怪不怪,神色平静,接过雀儿递来的水壶,将热水注入茶壶:“皇上年余来都少有临幸,能想起新人来也不反常,我看你也经常去皇上那里晃晃,免得灵虎提心吊胆的。”

灵竹鼻中闻着茶香,目不转睛地看着茶壶,手中杯子已经伸了出来:“咱们皇上最近批折子议事的时间特别少呢,我听他们说,朝上都没什么事,sp;裕杰执壶洗茶,手微微一顿,蹙眉道:“这事体不大对。”

灵竹一边讲话,一边思索,神色凝重,又开始把玩手中杯子:“三郎也感觉出来了?我也觉得不大对,却没立场去说。我想皇上一定也有感觉。不说这个了,我是来跟你说,昨晚临幸的新郎官,也是你公孙家的人,叫苑杰的。”

裕杰将灵竹手中杯斟满,眉头蹙得更深了:“苑杰?我没听过这名字。”

权家也是大家望族,灵竹对此类事情也见怪不怪:“约是那种远到不能再远的分家了。你家这小兄弟比我还不通人情,全天下都知你在宫内,换了别个,早来走动了,你却现在还不知呢。”

将茶杯放在口边,嗅到一份清雅淡香,含上一口茶汤,鼻腔和口腔中都布满了若有若无的温暖和空灵之味,灵竹舒服得闭上眼,慢慢享受。

裕杰失笑:“家门太大,也不大好嘛。”为自己斟上香茶,浅饮一口。

这茶……怎么有些酸?

裕杰抬头看看灵竹陶醉的样子,摇头苦笑。

怕不是茶酸,而是自己心中的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