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识阁下,也并未与人结仇,阁下怕是认错了。”逸飞心中不快,语气一变,虽然他身边并无前呼后拥,但郡主的威仪应声而出。
“玉昌郡主竟不认得我了?我可天天听到你的名字。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家主虽然早早与你订亲,但这三年来朝夕相处的人,是我!”
逸飞闻言,面上厉色退却,语声柔和,还冲雨泽微微笑了笑:“原来是侧君来了,多年不见,也长开了些。”顺着这话,细看了看雨泽面孔,从那俏丽的小脸上也找到许多昔日的影子。但见他虽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可是身量瘦些,仍显稚嫩。
他也有些听闻秦家作为,深深不齿。但雪瑶没有针对雨泽的动作,想来那些事跟眼前这位侧君没太大关系。
既然雪瑶决定护着,他少不得也随妻主的意思,宽和些相待。
只是若这小子自己没眼色,就别怪他拿些正室的款来。
雨泽马上被他淡然所激,虚张声势地道:“你辜负我家主对你的感情,浪费她的年华,践踏她爱你的心,这也由得你,但你既然是这样的人,我便绝不会让家主再跟你纠缠!实话对你说,好让你别再妄想——家主已对我表白说她爱我。我想,你皇家脸面更重要,我劝你还是自己退出!”
雨泽终究也不知他们两个发展到了什么境地,只能壮了胆子跟自己赌,看玉昌郡主听了他的话,有几分怀疑他们的感情。
郡主对王储怀疑越多,他自己的希望就越大。
是以说完了话之后,他虽心中一闪而过不好的预感,但也不及细想,做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地挑起下巴,手却悄悄地攥成了拳。
心中的紧张只有自己知道,指甲掐得自己手心隐隐作痛。
逸飞早知他们两个圆过房,也曾将这些利害想得通透,自思谁家后宅没有一本烂账,雨泽尚不知雪瑶和他在宫里已经见过,就敢这样胡说。他这才盖上茶盏,淡淡地道:“我又没有对不住她,你休要乱猜疑,还是好好伺候,守你自己本分。”
雨泽冷笑道:“只怕不守本分的是郡主你吧!放眼贺翎百年,宗亲之中还真没见你这样的儿郎,撇下妻主不管,迟迟拖着不肯完婚,只怕将来我家主厌了,你还能成为第一个宗亲之中退婚的郡主呢!”
逸飞若对着别人,兴许还有些谦让之心,但对着雨泽,涉及共事一妻的立场,积怨多年,此时见雨泽先出击,又打不到点上,也不足为惧,冷笑一声,威势压上眉梢:“秦雨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我堂堂金枝玉叶,与你共处一室已是恩惠,更别说在王储面前,我为正你为侧。你可知侧室的一切都是正夫给予,而非妻主?你若安分,我倒可以放过,但你找到我面前来放肆,可要想清楚后果。”
他稍稍顿了一顿,抬起茶盏饮一口。
温热的清茶带着些涩,划过喉咙,在双颊撩起回味的甘香。此时这口茶味比方才浓些,正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适宜的上佳时候。
他眯着眼细细品茶,说了一半的话却不继续,故意把雨泽晾在旁边。
以雨泽的地位,只有静等回话的份,是以满脸愤恨看逸飞缓缓饮茶,又合起茶盏,正要开口抢白,逸飞却不容他先说,沉声道:“我生来便是郡主,京中各家夫郎儿郎也少有地位高得过我的,你若是妒忌这个就更没用了。尚书之上官职多着呢,比如左右仆射家的少爷即便没嫁人也能一手把你按下,何况是我这等身份?我肯与你讲话,那是看在王储给你开了脸,你也伺候得不错的份上,你自己思忖思忖。”
逸飞悠然讲完这话,自己心里倒也得意。在宫中身居高位者多,他又平时没什么架子,极少有拿款的时候,只是雨泽撞上来自找麻烦,那怪不得他抖抖威风了。
他倒是也想好了恩威并施的法子,不怕这孩子跳得出他手心。
雨泽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逸飞却不愿轻轻放过,语气严厉:“你进门日久,想必当初长辈训诫也忘得差不多。我虽未曾完婚,但你看悦王府中人有几个叫我郡主?都口称少侍君。你道我不知咱们王储房里的事吗?”
雨泽被训了一通头脑越发不冷静,面上愤愤之色更盛。
逸飞见此知道他陷了魔障,正是趁机学学公孙裕杰在宫中的威严,压一压这小子的时候。稍稍一转心思,便拿定了主意,眼光一瞟桌边放着的软垫,拿出命令的口气,连名带姓唤道:“秦雨泽,把那个拿来。”
雨泽虽不忿,但伺候雪瑶惯了,便习惯听命,也不多想,伸手拿起垫子。
当他转身回来的时候,忽然冷汗透背。
这是请安磕头用的垫子。
虽然他刚才听逸飞讲那一篇,心里多有不服,可的确是他僭越在先。
他只顾着耀武扬威,只顾着虚张声势,忘了眼前这人,无论嫁人与否,都有权命他跪下磕头。
事实上,今天一见面,按着规矩就要先行礼再讲话的。若是郡主身边带着护卫,只怕早踢了他膝盖,把他按在地上踩着了。
现下拿着垫子,雨泽才知道害怕,踌躇着想说什么,却听着逸飞不紧不慢拿茶盏盖子拨动,碰到杯口轻轻作响,同时淡淡地却不容置疑地道:“跪下。”
雨泽手一松,垫子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