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郎心中大喜,疾步来看,只见逸飞已自己坐在桌边吃早餐,见冬郎走来,逸飞放下碗筷来迎。冬郎抚摸他额头略有汗水,果然不烧,喜道:“这下可得了朱雀神保佑,谢天谢地!”
逸飞笑道:“昨日药方见效,爹爹,孩儿之能,已经可以自顾了!”
早晨来轮值的仕女又拿着一张洒金笺,正要出门。冬郎随手拿过看视,有几味药剂量稍有更改,心中惊讶。昨日那张药方,明显不是背诵而来,调配之时逸飞喃喃自语,他是听在耳中的。
想不到小小的逸飞,又能开简单的药方,又能根据病体变化增删药量,更妙的是这药方竟比御医管用些。
想到此,冬郎不禁又有些恼火。
宫中请出来的御医也算名手,怎的一个小儿发热都治不好?
可碍于这毕竟是宫里有品级的医官,后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总不好把脾气发放出去,竟然吃了个亏,还拖累了孩子,好生郁闷。
又转念一想,逸飞是从何而知医理药性的?
冬郎不便直问逸飞,只是叫了赵勰相询。
赵勰恍然道:“怪不得,这便对了。郡主这半年来,对医术颇有兴趣,不知在哪里读了不少医书,来向我请教时,只推说是道家文字。我见确是些修身养性的词句,却不知竟是医理!难怪我问他究竟是哪本集册,他竟也不说。”
冬郎心中疑问更深,欲等流霜回府相商,谁知流霜不知在忙什么事务,许久不归。冬郎只好写了信令人传去,静待回音。
逸飞见暂时无人管束,更光明正大地研习起医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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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转眼一年。
平治二十三年,贺翎皇太子宜瑶年满十七周岁,授号“均懿”。
宫中为太子举行了盛大的及笄礼。
贺翎户部律条规定,以周岁为限,女子十五可行及笄礼,男子十六可行束发礼,礼成之后,计入户籍。男子早婚者,束发礼后随妇家入籍。
只要行过此礼,一个孩子就告别了童年和少年,步入了成年,有了户籍,成为独立的人了。
尤其女子,成年便可自立门户,别人也会将她看做一家之主。
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礼节,再穷困的百姓也会简化行礼,何况皇室贵胄?只因太子身体弱,按照风俗,及笄礼和成亲一起办,可压住福运,冲冲喜气。
宫中为这迟来的典礼备了两年,自然是隆重热闹地办了。
很明显,这是太子要选秀的信号了。
与此同时,各个世家的长老就开始准备着,将家中最好的儿郎送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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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名门,都是开国时期跟着高祖皇帝建功立业的功臣之后。
各家都懂得为后辈积攒名声,好找个好婆家的道理。但是,这所有京城的名门郎君都算上,再没有比公孙家三郎名声更响的。
“有子三郎,万贯莫强”。
公孙裕杰,在公孙家嫡系后代中行三。
他十岁时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手持长剑,一舞动四方,竟似大周朝时的公孙大娘又复活了一般,剑意凛冽,小小年纪便得了舞中真义,令在座的公孙家长辈击节称赞。
及至束发之年,三郎之名,在京城就成了传说。
色如月,性如云,姿如柳,舞如虹,才如海,剑如风,想娶到这位郎君的女子多如繁星。这便是他绰号“七如君”的来历。
本来以公孙家的背景和他的名声,他可以轻易嫁给王侯将相,但他依然很努力,还希望自己能够更好。
他的舅舅已经稳居皇后宝座,成为公孙家的第二个皇后。
而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三个。
公孙三郎就是公孙家精心收入匣中的明珠,现在就是明珠现世的最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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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幽深,甬道直通入内宫入口。
几位身穿宫制礼服的儿郎略带紧张地立在门口。他们一个个面容俊秀,衣饰庄重。一旁的总管宫女态度端庄而恭敬,一个个地检查了他们手中文书,与铁衣宫卫手中画像细细比对之后,让他们依次签字盖章通过宫门。
太子的低阶郎官已到齐。
远处的石板路上传来整齐轻快的脚步。
两乘软轿同时停在宫门口,又有人侍奉着两位儿郎下了轿。
身穿天青色礼服的男孩子们在宫门前站定,彼此用探究的目光望了一眼,礼貌地颔首微笑。
纵然管事宫女识人极多,也觉得这两位的品格难得一见:“请太子新郎官报名。”
“七品修容公孙氏。”
“七品修容权氏。”
彼此打量的目光中,探究意味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