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君臣相探(2 / 2)

御医 卷儿 1961 字 3个月前

雪瑶这才告退,走出含象殿,背后一层浅浅的汗珠细密地发凉。

宜瑶带着宫女扬长而去,雪瑶也随宫女指引,去了自己的住处。万事开头难,第一次的觐见虽然古怪,但也应付过来了,但愿能早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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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宜瑶在公孙皇后处用了晚膳,又被皇后训教一番,这才踏着夜色往自己所居长春宫而去。

虽然她尚未成婚,却也明白这些门阀大族、皇家姻亲们的纠结。

仅凭悦王储的父亲是权家男儿中的佼佼者,是公孙皇后少年时期最大的竞争对手,公孙皇后看悦王储也不会顺眼。

公孙皇后一直认为是他争赢了权慧昭,所以进宫的人是他,做了太子的蒙训郎官、又位及皇后的人也是他,平生颇有自得,偶尔说起来就带着一副扬眉吐气的神色。

但宜瑶想来,以权家这种不愿显山露水的个性,必定不愿直面公孙家的锋芒,也许权慧昭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入宫,权家早就选好了性格和顺的权慧忱。

实际上,看看权慧忱以四品欢卿之身入宫,不显山不露水地承宠,一路做到一品贵君,宫中竟没有一个郎官对他红过眼。他身为协理郎官,偶尔对后宫低品郎官有所管束甚至责罚,对方也是心服口服。

德贵君,这不止是品阶名,还要按照后宫郎官本身的气质,才能稳坐在此官阶的。权慧忱自然无愧于这个品阶和封号。

还有一个更大的恩典,说明了云皇的心意:皇长女邬瑶并非出自公孙皇后,而是出自权慧忱。云皇后来才生了长男玉润公主和次女宜瑶。

公孙皇后虽一门心思为云皇尽忠,但在后宫里未免多树敌人。他为人如此锋锐外露,比起父仪天下的皇后气象,倒是更像一个辅政郎官。也无怪乎妻夫恩爱浅些、合作深些。

宜瑶轻轻叹了口气,出身在这样一个父君膝下,从小就多承训诫,连母皇都比父君和蔼得多。虽然她明白父君的苦心,可他也太心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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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御书房内,太傅刚刚讲完一节文章。

宜瑶和雪瑶都在望着笔记的内容,思考其中深意,同时抬起头:“先生。”彼此都是一愣。

若是偶尔有这种事发生,她两人和其他皇子们倒是不介意,但这几日学习之时,她两人的见解往往不谋而合,连同时发问都频频发生,颇有种怀疑对方故意为之的意味。

后面坐着的三位公主和皇女轻轻地笑。

玉辰公主年纪最小,笑得却最大声,跟着伺候的宫女急忙上前劝说。

宜瑶轻笑摇头,雪瑶脸颊微红。

太傅自然是先为宜瑶讲解。然而宜瑶想问的也是雪瑶的问题,雪瑶听了讲,本想追问,但碍于太子不开口,自己反倒抢先了似的,犹豫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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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用了午膳,雪瑶翻开书本正要再预习一段功课,忽然见宜瑶身边的宫女来请。

雪瑶这才第一次踏入长春宫。

宫女引雪瑶进入书房,雪瑶刚要行礼,宜瑶就笑道:“家常相见,不要拘谨。”

又道:“我听闻你身体也不太好,别站得久了,自行坐吧。”

雪瑶仍有些不自然,宜瑶又点头道:“别客气,我这几日看你不错,早把你当亲姐妹一般,你可不要总和我君君臣臣地,那些朝堂上的做派看多了,倒是可厌。”

正不知太子是什么意图,宜瑶就吩咐宫女摆上棋盘、茶点,拈了黑子。

雪瑶只得作陪。

一开始,雪瑶还有些顾忌,与太子下棋到底是该输还是该赢?过了几招之后却看得出,太子棋力稳健,绝非她所能及。她能感到太子只是故意牵住她的棋路,好让这局棋时间拉长,多对几招而已。

雪瑶虽无能力求胜,却也不敢求败,唯有打起精神经营棋局。

一局未终,雪瑶已惨败。

在她心力不能及之处,宜瑶早算得明白。这局棋表面是对弈,其实不过是宜瑶自己下了一局,她只是帮忙落子而已。这种滋味,何止一个尴尬能说清?

雪瑶投子认输。宫女要来数目,她也红着脸拒绝,语气里露出几分自嘲的意思:“为臣棋艺很差的,远不是太子的对手。”

宜瑶看在眼里,眼睛一弯,微微笑了。

这几日来,宜瑶在御书房常常刻意以威仪压迫雪瑶,看雪瑶反应如何。没想到雪瑶虽然有时因她刻意话里藏刀而回避,有时因她直接注视而慌乱,却也没有开口服软过,无论能不能承受,都将雷霆雨露照单全收,倒是很坚持为臣之道。

宜瑶说看她不错,倒也不完全是套话。虽然最初的戒备之心已放下七分,只是相处日浅,依旧不能做出最后决定,从这日起便换了种法子,要雪瑶多与她日常相处。

是以她一改威严,以棋相诱,要看她不经意地卸了防备,才悠悠开口,颇有些感触地道:“我自小弱不禁风,总不能出去跑马击球,若是看风物志,平白地羡慕那些游历山水的闲人,倒让人不痛快,也只有闲时看看棋谱,才能静心。”

说话间,又要和雪瑶重新开局。

雪瑶红着脸推拒:“太子棋力岂是为臣能及的?实在是不敢再丢脸了。”

听了刚才一番话,雪瑶想起宗亲中的传闻,太子自十岁起就偶尔发作一种怪病,呼吸困难,头疼难忍,这几年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御医所诊断是因血亏之症引起头风,初时补气血的药物还可缓解病症,这两年药石渐渐也没了用处,却又多了个昏倒的症状,夜间也常常冷汗淋漓无法安睡。这些年来,云皇和公孙皇后因太子病症操碎了心,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宜瑶自己说起来虽然云淡风轻,但雪瑶离得近了细看她面庞,确实笼着一层灰白之色,心中也暗暗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