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们面面相觑,嗫嚅不言。雪瑶微微皱了皱眉,道:“照实说便是,不必遮掩。”才有个书童,小声道:“回王储的话,郡主他……一天都好好的,只是刚才通报说您来府上,便把我们都赶了出来,闭了门。我们请医官去了,医官就要到了。”
雪瑶知他没有真的生病,稍微放了心,站在门边道:“逸飞,姐姐不看到你怎么放心?快开了门吧。”
门闩一动,屋门打开,逸飞低着头立在门口,声音低低地道:“姐姐请进。”又对周围男仆们道:“你们都下去,叫医官不要来了。”
雪瑶进得屋中,见天色略昏暗,逸飞却还没点灯,招手令自己的护卫上前,点亮灯盏,也让护卫去休息待命,方才关了门扉,坐了下来。
逸飞看起来恹恹的,没有精神,向雪瑶道:“姐姐这便看过了,我没事。”
雪瑶不知他哪里不高兴,也不敢贸然相问,只静静坐在对面,等到厨房排了晚膳来,也没见逸飞开口说一句话。
两人各自沉默地用了饭。
饭后,雪瑶只待要问个明白,谁知自己进一步,逸飞便退一步,始终也没开口说出原因。雪瑶无奈,只得败兴而归。
书童跟逸飞说雪瑶走了的时候,逸飞跳起来便跑到后门去看。
雪瑶似有所感,回头望了望,并没有看到隐没在暗中的逸飞,失望之色爬上面庞,长叹一口气,上马而去。
逸飞默默地望着她走远,终于跑出门去,站在巷子中间,目送她纵马奔跑。
雪瑶跑至转角,又不舍地回头,马儿却已跑开,转不回头去。雪瑶只看到一痕影子,站在小巷正中。
这匆匆一瞥,却让雪瑶许久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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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二月,雪瑶和逸飞都未能见面。
旭飞的嫁妆准备到最后关头,日日都在苦学经营之道、为人夫之责,冬郎和春晖的精力也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逸飞读完对韵,又背了些诗文,开始学习三字经。
这种开蒙经典之作,一味劝学劝勤,对平民家的孩子或许是一种激励,但对于心中有结的逸飞来说,多了一份无法纾解的烦恼。
仿佛书中有个人在嘲笑:你看别人家都在勤勉学习,只有你日日想粘着你雪瑶姐姐,多么心术不正啊。
小人儿的烦恼往往比天还大,逸飞常常托腮发呆,却也没人注意,日子一天一天地轮换着,转眼到了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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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一天,冬郎来逸飞房中道:“雪瑶看你来了。”闪开半边身子,雪瑶便已随冬郎进来。
逸飞有些慌神,手足无措地起立相迎,雪瑶还礼,先谢过冬郎,再令仕女们关上门扉,这才向逸飞开口道:“我来得迟了,逸飞不要责怪,今日一见,怕又是长久不能会面了。”
逸飞一个月未见雪瑶,心中反复想念,大为磨折,此时见面也顾不得避嫌,听她此言,心中更加担忧,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问道:“姐姐最近忙碌的话,不必顾忌我。”
雪瑶叹道:“何止是忙?皇上要封我为太子少保,进宫伴读。我自你家回去之后第二天,宫中便来了位教习,敦促着我练了一个月的宫礼,用膳就寝都要处处合度,全天被监看的。我本待对你修书说明,谁知说是为了保密,一个字儿也递不出去。我只有全心操练,以盼早日合格。昨日可算是全结束了,皇上传了口谕,着我三日后进宫,我便赶着先来看你了。”
逸飞听闻此言,心中不悦。
虽然他尝试着与雪瑶保持距离,谨守礼法,但那是雪瑶日日环绕在身边的情况之下,由得他自己做主。现在雪瑶入了宫,似是皇上有心拆开他们两人似的,令他幽怨横生。
雪瑶见他面色沉郁,安慰道:“我想,总不至于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宫门,一定有机会的。只要我出来,便来探望你,好不好?”
逸飞低头,心里特别想扑进她怀里,好好地说话,却又明白过于亲昵是不行的,难过地闷声道:“姐姐好意,逸飞心领。但姐姐莫要挂念于我,还是皇上的差事更重要,没事的话……姐姐就莫要想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