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乖巧的小家伙犯起倔来,竟是谁也治不了,春晖意外之下束手无策,只好哄着逸飞先梳洗起床,再将他抱起,走出房门。
雪瑶有些尴尬地跟着,春晖抱着逸飞出了月亮门,再转弯走了几步,向廊下一位少年招呼道:“思飞,来替爹爹招待一下悦王储用早膳。”
雪瑶听得思飞之名,知道这是善王府二子。那少年面上神色飞扬,带着和春晖相似的笑容,听到招呼,应了一声便向这边走来。
能摆脱窘境,谁来都行,雪瑶大松一口气:“原来是玉通郡主,失礼。”
思飞笑道:“悦王储不必客气,唤我名即可,跟我来吧。”
雪瑶得救一般,跟着思飞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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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阳光和煦温暖,各家孩子都已起床,用毕早饭。有些想家的,家中备了马车,让护卫仆从来接,有些孩子年龄稍长,喜爱热闹,便留在此等双亲,三两成群的玩了起来。
孩子们需要精细照顾,况且各个封号都不低,身份尊贵,仕女男仆们都格外精心,忙碌不停。
善王储芷瑶年纪小,春晖带在身边亲自照顾。逸飞见大家都忙,不愿意再添乱,就向春晖打了个招呼,自己去玩。
花厅上果盘中摆着许多柑橘香枳佛手之类,清香四溢。逸飞从中抱出了一个黄澄澄的柚子,想着去找哥哥们玩,又转回内院,一路走向大哥旭飞和二哥思飞的书房。
刚走到思飞的房前,便听到旭飞也在其中,正在和思飞、雪瑶探讨诗文。
逸飞年纪尚小,刚刚开蒙,只是念过几句《对韵》,听他们聊了几句也不甚解,就敲了门,等到思飞的应答,便推门而入,欢欢喜喜地偎在旭飞身边。
善王长男玉明郡主陈旭飞虚岁十七,性子柔和安静。次男玉通郡主陈思飞虚岁十五,好学武,个性爽快,神采飞扬。两位郡主一动一静,倒都与雪瑶谈得来。
雪瑶雪青衣衫,衬得肌肤剔透,正和思飞说话。思飞正说到前朝大周那位著名的“诗侠”之作,豪情顿生,剑意盎然,就随手比划几招,雪瑶眼光专注地看他手势,若有所悟,颔首应答。
小孩子都喜欢粘着大孩子玩,逸飞也喜欢看哥哥们玩笑,但今天加了个女孩子,那画面让他小心思里颇有不快,早上积攒的怨气莫名又涌了上来,走到案前挤在两人中间,把手中柚子扔在思飞怀里,礼貌的话也不说了,嘟着小嘴:“哥哥帮我剥。”又跑回旭旁边挨着大哥坐。
思飞却毫无觉察小弟的心情不对劲,接过柚子就剥掉外皮,一把掰开来,随手递给旭飞一半。
旭飞和思飞一样,还不知逸飞和雪瑶的暗流,只是觉得小弟有些异样。他接过柚子,一边剥着棉絮层,一边向逸飞道:“逸飞,这是悦王家的雪瑶姐姐,快见个礼。”
逸飞不答话,只是抓着旭飞衣袖。旭飞以为他急着吃柚子,给他剥出几块果肉喂进口中道:“慢些吃,莫呛了嗓子。”逸飞却眼看着思飞。
思飞已将柚瓣剥出了晶莹的果肉,双手递给雪瑶,雪瑶点头称谢,微笑地跟思飞又说了句什么,思飞也是一笑。
逸飞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气鼓鼓地回道:“不见!她非礼,我干嘛见礼!”
思飞听说,好笑地问:“我们逸飞这么大火气真是第一次见。她怎么非礼?”
雪瑶平生第一次被扣上非礼的帽子,虽然什么也没做,但脸还是刷地红了。逸飞想要吵闹一番,但是他从没与人争辩过,小手已经指着雪瑶,想开口却说不出责难的话来。
旭飞揽着逸飞坐在自己膝上:“那你跟大哥小声说。”
逸飞白了一眼雪瑶,小手捂着嘴,跟旭飞低声告状:“她昨晚睡我!”
旭飞满脸惊讶:“这孩子……”他最近已经在筹备婚事,对这种话格外敏感,逸飞说得这么直白,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下就撞在他心里,脸都红透了。
思飞听不清楚,跟旭飞使眼色询问,旭飞张张嘴,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又越想越好笑,捂着嘴不理思飞。逸飞见哥哥好像笑他,又不好发作,滑下旭飞膝盖,站在一边生闷气。思飞眼睛几乎抽筋了还没得到真相,把柚子瓣掰下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旭飞尴尬了一阵,想到童言无忌,一定没什么事情发生,也就放宽了心,拿过茶盏装出一副悠然的样子逗逸飞:“那,逸飞说该怎么办呢?”
“我……我也不知道。”发了两次脾气的逸飞,倒也没什么火气了,偷眼看一下气定神闲的雪瑶,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抿着小嘴转了身,背对雪瑶站着。
雪瑶不想在善王家里惹是生非,便起身走过来,服软示好道:“是姐姐不对,应该问过你再进你房间的,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道歉不好……”逸飞转过身来,眼圈又红了。
雪瑶平日最讨厌小孩子卖乖耍赖,失去了耐性,口气也硬起来:“那你要怎么样?”
逸飞转过头盯着雪瑶,认真地攥着小拳头:“我是好人家孩子,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相公,你睡了我,我将来怎么好出阁,所以,你要负责!”
“哎呀——”
“咳咳咳咳……”
“呃……”
一息间害苦了吃茶的旭飞,差点失手砸了茶盏,思飞的柚子果肉呛进了喉咙,刚推门还没进门的春晖嘴角抽搐,一把捂住小芷瑶的双耳。
三个人都有同样的想法:这是谁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