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除夕夜(2 / 2)

御医 卷儿 1806 字 3个月前

此时,逸飞呼吸平稳,白嫩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冬郎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轻柔地将逸飞放在床榻之中,扶着他的脖颈,将一个鲤鱼形状的软枕垫在他脑后,拉过松软的花绣锦被掖在他下巴,再看他睡得香甜,才轻手轻脚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冠带。

他走到门边,早有等待在一旁的仕女轻轻拉开门扉,也有上来披衣的、打灯的,知道郡主已入睡,动作都安静轻快。

冬郎眼看仕女们留灯掩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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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宴厅之中,悦王长女、悦王储陈雪瑶刚从宴席上撤下,正想要找一个清净地方把压岁钱点一点。四下一望,同桌的孩子们早已随善王府的管事们休息去了,也没个结伴的,她便离了花厅,信步向善王府庭院中闲逛。

雪瑶时年十周岁,过完年算虚岁十一,比起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自是不同,眉宇间带着王室女儿特有的成熟,很有些架子,和她那天生爱动爱笑的母亲差别极大。

此时尽管是独处,雪瑶的严谨也丝毫不改,找了一个角落先整衣冠:由于年岁未长,只是将一头乌丝盘成双螺,插着精致的金丝嵌玛瑙发簪;颈中围着白狐领子,身上穿着雪青丝缎长袄,袄上绣着花团锦簇的白梅,以一条嵌白玉的腰带围束,去除繁琐吊坠,只挂了个香包并一件翡翠孔雀坠子;袄长到胫,下露一截绛红色丝绒的厚重百褶裙。

雪瑶理完衣装,自觉并无不妥,便双手抄在身前,稳稳地向善王府后院而去。

空中一层稀薄的烟幕,仍是挥散不去的硝烟。茫然行来不知路径,忽然前方一丛翠竹缝隙中,透出一星灯光。她顺着光照方向前行,穿过一拱月亮门,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

好一个静雅小院,梅枝遒劲,花香怡人,青翠竹林之中,隐约露出弯弯的石板路,尽头的房间中,就是那一盏柔和的灯光。

雪瑶向亮灯的房间走去,见屋中有床,**挂着一层帘幕,才发觉这间是卧室,心中默默对主人说了叨扰,回身掩上了房门,在灯下坐了,从怀里掏出一个个红色的绸布小包,将里面的散碎银钱倒在桌上清点。

不知谁家这等大方,有几个包中竟然是小巧的宫制金锭,收获实在不小。

雪瑶将银钱数清,并在一起收好,忽然困倦袭来,只觉眼皮酸沉,掩口打了个呵欠,不由得望了望内室那张床榻。

那床做得极顺眼,没有华丽繁复的花样,只是简单雅致的雕纹,刻的是云中仙山、空中飞鹤,线条遒劲,绝非凡品。床边罗帷半掩遮到枕边,雪瑶只看到铺得平整的被脚。

她想道:“看来这卧室日日有人居住的。”

她心中明白,在别人床铺上睡觉不太礼貌,想要出院门而去,却想起自己是迷失路径才来到这里,惊动太多人更是失礼。

为今之计,只能先歇下,等天亮起来了再说。

主意已定,雪瑶便轻手轻脚坐在床沿,一手拨开床帏,一手掀开锦被。

乍见被中露出了逸飞熟睡的小脸,雪瑶吃了一惊,一松手退开两步。被子落下,带出一股风来,蜷着身子的逸飞打了个寒战,身子弓起来自己取暖,并未醒来。

雪瑶听说过,善王生了玉昌郡主后,因有绝嗣之忧,一直希望过继一位宗室女儿来继承血脉。

平治十九年,京城“善、良、安、悦、福、寿、和、平”八位皇室嫡系王之中的寿王陈溯影亡故,撇下一双幼女。长女陈芝瑶不足八岁便袭寿王之位,次女陈芷瑶四岁,被善王过继膝下作王嗣,悉心照顾。

看此处院落不是客房,加之这帐中孩童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小上三两岁,是玉昌郡主逸飞,还是善王储芷瑶?

雪瑶心中犹豫,低头去仔细看着逸飞的面孔。

只见逸飞身量尚小,只穿着贴身中衣,披着发,无论外表还是衣着,都无法判断他是男是女。但细细看来,小人儿生得格外娇嫩,发丝蓬松柔软,脸盘圆润,双颊粉白,雪瑶心中已有七分认定是芷瑶。

“料想幼时与芷瑶尚有一面之缘,又是同宗同脉,便在此处同宿一宵,待明日一早向长辈禀明便是。”拿定主意,雪瑶将外套脱下,钗环卸掉,也只穿了贴身中衣,钻入被中。

逸飞睡梦之中刚被扇了风,正觉寒冷,却迷迷糊糊醒不过来,恍惚中有人进被,挨在身边,软玉温香,说不出地舒适,便将身子挨近了,继续沉睡。雪瑶看他并无惊动,放下心来,也合上双目,静心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