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切迪离开得格外匆忙。一小时后,他身无一物,出现在治安总署大楼顶的停机坪边。
最后一次了。他暗叹一口气,无比留恋地俯瞰着整个极夜城——他奋斗了大半生的地方。
是该告别了。他不无惆怅地想道,苦笑着,在无人在意的时刻,冲城市用力地挥了挥手。
就在他即将跨入飞行器的时候,突然听见云白夜的声音。
“这么做,值得吗?”
董切迪握着飞行器门的手不由一紧,许久之后,才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这已经不是我深爱的那座城市了,”他叹息一声,眼神中锋芒尽敛,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慈祥老者,“它在腐朽着老去,甚至比我更快……”
他将目光转向云白夜:“我耗尽毕生的名誉,才将你送到这个位置上。所以,白夜,不要辜负自己的誓言。”
就在他即将动身离开之际,云白夜忽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去索利斯城,”他急切地低声说,“执政官是个冷酷的人,她不会看在你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甚至会将你扔进监狱中……”
“那又怎么样呢?”
董切迪笑得分外释然。
从决定帮助云白夜上位的那一刻起,他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我已经老了,孩子,失去理想和锋芒,也没有了抗争到底的雄心,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看一眼开阔的天空……”
他喃喃地说着,努力瞪大暗浊的双眼,望着高悬在空中的索利斯城。
“有人说那里离家太远,可他们错了。对于像我这样的老人,能让自己心安的地方,就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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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茜是在当天深夜被释放的。
负责为她办理各种手续的治安员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丁点缘由,只是在她即将离开治安署的时候,小声问道:“上城人真的要来了吗?”
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罗茜好不容易看清他的面容。
他的年纪不大,看起来刚工作没多久,神情中也透着新人才会有的青涩。此外,他的眼底泛青,下巴上也隐约冒出几根胡茬,看得出来有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了。
“该来的总要来,”罗茜哈出一大团白汽,又使劲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就像冬天一样。保护好自己吧。”
她的语气让这名治安员觉得有些违和。明明她的年纪没有自己大,却像是活了几十年一样。
但他终究没有追问下去,只在罗茜的身影即将消失时,遥遥冲她敬了个礼。
“罗茜!”
随着一声欣喜的惊呼,罗茜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身体扑到自己身上。
“我还以为你要坐牢了,”袁姝菡有些哽咽,但很快破涕为笑,“幸好没事。”
罗茜轻轻摸摸她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慰道:“不会的,我这人一向有点运气在身上……”
“就会吹,”丰崎润不屑地嗤笑着,将一件厚重的棉外套盖在她头上,“要不是大记者劝动了那个小白脸,你现在八成蹲在号子里哭呢。”
“丰崎,”袁姝菡赶忙冲他使眼色,“别说了。”
但丰崎润这种钢筋直男,不但没有识相地闭嘴,反而有意拆她的台:“冲我眨巴眼干嘛?眼皮抽筋啊……哎哟卧槽!”
最终还是罗茜一记毫不留情的肘击让他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