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看望沈辞。
沈辞已经能坐起来了,不过脸色苍白许多,昏迷的这几日,俨然已经瘦了一大圈。
“母亲。”
沈辞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将军夫人按住了:“你我母子,何必这么多虚礼?”
沈辞从小就是个极规矩,极守礼的人。
哪怕是府中亲人,也从未肆意逾矩。
越是这样自持的人,一旦稍微做得有失分寸,便越能令人一眼发现。
就像那日宴会,他不顾一切冲上去保护秦朝久的事情,震惊了许多人。
就连他的亲生母亲也一样。
除了震惊,她心中更生出了许多的不安。
“今日,你未来的岳丈来过了。”将军夫人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连为什么而来都没有说。
可沈辞就已经明白了。
他问道:“可是来敲打孩儿的?”
将军夫人点了点头。
“往后,你莫要再见北沐王妃了,但凡是有北沐王妃的宴会,你通通要回避,若是她来府中同你妹妹说话,你也不可出现。”
将军夫人缓缓开口,不需要说什么理由,他们都心知肚明。
可一向最顾全大局的沈辞,今日却一改常态地说了“不”字。
他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神态却异常坚定:“母亲,孩儿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将军夫人心中的不安终于应验。
她抓着手帕的手死死地握紧:“你想做什么?”
“我想退婚。”
“不行!”将军夫人张开就回绝了这个请求:“那是圣上赐婚,岂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可永嘉郡主与我并未见过两面,我们之间本就谈不上感情,若是孩儿心中无人,自然也能在她进门后好好待她,可现在若是还执意迎娶她进门,岂不就是明知无法允诺真心,还要平白蹉跎了人家?”
就算他不能得到自己心爱之人,却也不该耽误别人。
“你说你心中有人,可是……可是……”
将军夫人几度难以张口,“可是北沐王妃”几个字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沈辞却坚定地点了头:“是母亲心中所想之人。”
“你混账!”
将军夫人闻言,当即扬起巴掌。
可盯着沈辞刚刚苏醒来的那张惨白的脸,她终究还是没有忍心,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糊涂,你糊涂啊!”
“她已嫁做人妇,岂容你瞎想?你就算是将这个天捅出一个窟窿来,那都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将军夫人气得眼眶发红。
沈辞却露出一抹苦笑,他垂下眼帘:“孩儿知道的,孩儿都知道的。”
他不奢求得到她,他只是……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罢了。
将军夫人红着眼眶,突然摇起头来:“我早该想到的,当初你孤身一人突然奔赴西北之时我就该想到的!”
“可是……可是那时也已经晚了啊!”将军夫人想起来了,那时候的秦朝久就已经和北沐王定了亲了。
“母亲,孩儿已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了,只求您这一件事儿,退了和永嘉郡主的婚,您就答应了吧。此后,哪怕是终身不娶,孩儿也认了。”
沈辞突然起身,郑重地跪在了将军夫人的面前。
“你……你……”
将军夫人无法答应他,最终捂着心口转身走了。
又过了几日,秦朝久身体已经大好了,她带上了谢礼,亲自来到了沈大将军府,想要亲自当面谢谢沈辞。
却第一次被拦在了将军府大门口。
“实在抱歉,我们四公子出门了,还请北沐王妃回吧。”大将军府的管家一脸歉意地弯着腰。
秦朝久微微一愣:“那我去看看你们五小姐也行。”
“哎呦,可真是不巧了,五小姐最近身子不好,北沐王妃您又是大病初愈,可真怕万一再过了病气给您,等我们五小姐身子好些了,定会去王府拜访您的。”
秦朝久若是此时还听不出大将军府的拒绝之意,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也好,这些谢礼是本王妃谢过侍郎大人的救命之恩,还请管家转达。”
放下谢礼,秦朝久坐着马车又折返回了北沐王府。
“这大将军府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连王妃都敢拒之门外?”竹节不解地歪着脑袋问。
秦朝久的目光从马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上收回来。
“人言可畏罢了,可以理解。”
这世上大多的普通人,没有谁能真的不在意旁人的言语。
当然,她自己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