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想怎样?’’布雷霍夫在一旁架腿而坐,故作不解地摊了摊手,道,‘‘海姆勒总指挥已经兑现了我们的诺言,你打算扣我们到什么时候?’’
‘‘不急,其他的观摩人员,我也会陆续地让他们向自己的绿洲转达谈判条件---’’毕戈恩又慢条斯理地轻抬一只手示意打住,‘‘对于这艘船上的日矅人,我不会对他们太苛刻,只需要他们在帕属印都芝那腾地方,把原本属于我们帕国的领地交还给我们作为建立新基地的大本营;而意塔利亚人,我需要他们的赎金作为下一场行动的周转······’’
‘‘是的,你完成了这些之后呢?我很怀疑,到了那时,你还想不想释放观摩团的将领们?’’布雷霍夫把肩一耸,摊开的双手平放在前,从容不迫道。一旁珍娜疑虑不定的目光在这争辩的两人间游移着。
‘‘嗯哼,你的怀疑是对的---我的确不打算让他们回去了,’’毕戈恩此时侧头贴着话筒,头也不回地应道,‘‘有了这批观摩团的人马,包括你,你的上峰也就不敢轻易地拿我的将军怎么样。反之,我把他们都放走,现在营救的各方人马早已兵临城下,我们的残部就将孤军面临最强大的攻势。想想看,我都走到了这一步,会舍得放弃这么好的筹码么?等戴根勒将军重获自由以后,我们就重新入主印都芝那,让他来决定怎样更好地利用你、还有你那些徒有其表的同僚们,反正你们为了活命,任何条件都会欣然接受的,对吧?’’
‘‘呵呵,不愧是你们这些次等人余孽,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布雷霍夫冷然轻笑起来,对他的话毫不意外。
旁听片刻的珍娜在毕戈恩手下的枪口前握起拳,脸上神情愈显焦虑,知道毕戈恩已经在这一步上走得太过火了。这个老游击队员身临胜利前一刻的冲动,将会被此刻另一边比他残忍百倍的对手们倍加利用······那些真正冷酷的海姆勒之流,将不会使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艘船的。
而现在,毕戈恩又开始埋头倾听电话那头来自帕国本土的声音了---一种碗盏叮当、仿佛在铁栅上敲打般的声音,现在就像一种人为的粗糙乐声般回响在话筒里······
圣米歇尔监狱阴森的甬道之上,此刻却人声鼎沸。一双双拎着钢精饭盒的手竭力地伸出狱窗外,愈显亢奋地敲击着铁栏。甬道里开道在前的两名狱卒,不时挥舞着军棍,驱开那些犯人们的手。而刚步出监房不久的戴根勒将军,就走在他们的身后,以一副走向胜利的姿态踱着轻松的步伐,愈发志得意满地向着甬道尽头象征自由的光亮信步而去。他知道,无数抵抗意志尚存的人们正在那里翘首以待,期待着他能够引导他们击破魏希傀儡的掌控,向日耳曼尼亚这个最大的宿敌反戈一击······而这,是他身为一个领袖而言应得的。
头戴亚德里安盔、手握突击枪的帕军守卫巡守在侧,但他们手中的武器与象征魏希的军徽已不再具有实际的意义。在他们身后那一间间阴暗笼罩的牢房中,歌声响起来了---那一个个身穿囚衣的前帕军军人开始齐声高歌,目送着将军的离去。
‘‘······光荣的一天到来了!与我们为敌的暴君,正举起染满鲜血的旗帜······’’
远在天边的客轮内,毕戈恩也慢慢地拿开了话筒,他随手将这正充斥着歌声的电话贴近了桌上的扩音器。‘‘好了,你就好好地听着吧---’’他得意地对布雷霍夫说道,一边听着那歌声更显清晰地回**在了整片船舱里。
布雷霍夫冷冷地哼笑一声,不予理会。他的两边,执枪看守的侍应们都抬起头,专心致志地倾听这来自另一边的抵抗之声。珍娜怔怔地听着这声音弥漫到了房间外,嘴唇张了张,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房外亲卫军的尸体横亘的地板上,船舷空寂的舱区过道之上,激昂的合唱声最终传到了船外,回响在这一整艘已然停滞的‘‘深蓝遗迹’’号客轮上空。神像高耸的岸边,成班赶到的邦联卫兵不明所以地站在高大的女神像下,举目环顾歌声传来的方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到‘终曲’了啊······’’驻足水滨已久的陆军元帅梅塞芬尔两手插兜地看了看乐声环绕的夜空,沉吟半晌道。
‘‘是马赛曲······整个监狱都在高唱马赛曲······’’一旁闻讯赶来的侍卫长赖因格缓然放下手里的枪,面色滞重地望着空气道,‘‘看来他们的将军就要重获自由了······’’
‘‘啊,所谓新的巨变,这就是它的‘全貌’了吗?还真是令人怀念呢······’’紧跟在旁的叛徒米赛洛紧盯着大海深处灯火通明的船体轮廓望得出神,不知为何带着些失落地抱起胳膊道。
‘‘关键的时机已经到了,这对我们和他们而言都是唯一一次,’’梅塞芬尔元帅观望片刻,回身对着呆立一旁的赖因格侍卫长一摆头道,‘‘赖因格,马上集合队伍!’’
在从监狱传来的高歌中,此时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日耳曼军精英卫队执枪列阵,向着码头集合。同一时间,等候在码头边的一名头戴宽檐帽的年轻人与一干身着灰色特战服的邦联特工随之动身,几艘经过伪装的特制小艇身如险舟脱缆,闪电般地划入了夜色尽头客轮滞然的方向。
而在这个时候,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的戴根勒将军人过甬道,已经步入了临近圣米歇尔监狱大门的接待大厅。魏希三色旗横亘的厅内,一张登记桌上摆放着整洁的军服、以及出狱的手续,几名魏希的伪军军官端坐在后,他们的身后就是这座绿洲的首脑---培当元帅的画像,白衣筒帽,一身正装的画面看起来却隐隐透露着一种疲态。
‘‘安心放下这一切吧,元帅,你的时代结束了---’’望着自己昔日的良师益友的画像,此时的戴根勒将军身临桌前执笔道,不紧不慢地在几张证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为自己准备的军服就交叠在旁,棕黄的翻领式衣襟间将勋闪烁,像在隐隐展露过往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