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自己说过的那样，杨晨希睁着眼擦着断断续续的眼泪，一直坚持到了第一丝曙光从云层中透出，她立马就去把守在她屋里的那个叫云湘的宫女唤醒了。

她还没水果，摇了好半天才哼哼唧唧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啊……”

“我也不知道。”杨晨希摇摇头说，“可能是卯时，总之你快点起来。”

“一定要这么早吗……”云湘老大不情愿地打着哈欠。

“给我。”杨晨希向她伸出手。

“给什么？”

“银票。”

“……等我收拾好被褥。”

云湘抱着杨晨希给她的被褥迅速走进屋里，杨晨希看着她的背影满心忐忑。

“太后肯定不会这么早起。”杨晨希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身后发问了，“你不是慈宁宫的宫女，问你细节你也答不上来吧。”

“奴婢的确不是慈宁宫的宫女，但奴婢八岁就进宫伺候贵人们了，没有见过也有听说过。”云湘一边叠被子一边回头说，“奴婢听说太后娘娘没有赖床的习惯，她总是早睡早起，您现在就过去可能早了点，不过应该不用等太久。”

“问题是我能在哪里等待，慈宁宫肯定没有一个宫女可以大清早到处闲晃。”杨晨希急躁得走来走去，云湘思忖一番，抬头道：“那就只能掐准时间了，皇上昨日说辰时之前把你送走，现在如果过了卯时，你只能先走没有选择了。”

“对，所以快点。”杨晨希把她拉到一边催促到，“快脱。”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骗到皇上吗？”云湘缩了缩肩膀怯道，“皇上起疑心的话……”

“你信我吧，他发现我不见了只会急着去找没工夫追究谁骗他了。”杨晨希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扣子。

*

皇上根本心不在焉。

康妃坐在镜子前发呆，都没注意宫女在如何为她梳妆。

直到她突然发问：“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她梳妆的红梨和紫萍面面相觑了片刻，昨晚遵照她的吩咐行动的红梨开口道：“算是个美人，可是远远及不上娘娘您，说到底宫外的妇人如何能与娘娘您这样的金枝玉叶相比。”

“比不上？比不上还能叫皇上整个晚上心神不宁牵肠挂肚？”憋了一晚上的康妃终于爆发了，她转过身来眼角还挂着泪珠，一边比划一边用带颤的嗓音继续抱怨，“我从来没见过皇上那样，他连装都不装，跟我在一起几乎都在走神，连那时候……他明明在想着别人，整个晚上都是！”

“可是昨晚皇上说了要把那个女人送走，今天一早就送走，可能现在已经走了。”红梨小心翼翼地提醒。

“可你也说了，昨晚皇上对她百般宠溺，万般妥协，无论她做了何种失礼之事皇上都不予计较，这是宫中哪个女人有过的待遇啊？送走？呵呵，皇上不过是换个地方宠幸她罢了，还玩这金屋藏娇的把戏……”

说着话康妃就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起来，皇上的性子她是了解的，本不至于轻易如此轻易就失态。可是她自入宫以来昨晚所历之事真是闻所未闻！朱厚熜的后宫们向来都只敢暗斗不敢明争，只要皇上人在后宫，嫔妃们不敢不自觉，个个规规矩矩从不敢生事儿。半夜里皇帝被别的女人勾走这种事完全是闻所未闻不敢想象！

对她而言更是折磨心智的耻辱，更何况心不在焉的皇帝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在告诉她：朕其实根本不想呆在你这里。

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她咬咬牙重新坐回椅子上，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秀发，两个宫女赶忙上前来继续替她梳妆。谁知红梨才碰着自家娘娘的头发，康妃就摆摆手道：“昨儿你做的不错，今日继续吧。”

“……娘娘！”红梨普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康妃狠狠瞪她一眼斥道：“你寻个隐蔽的地儿看看清芷苑到底走没走空罢了，又没叫你跟谁套近乎，很难么？”

“不，不，奴婢……奴婢这就去。”

“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走了没，而已，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康妃轻描淡写地说着，伸手用力在盒子里戳了点胭脂。

“那奴婢……先告退了。”红梨在地上磕了个头，听不见主人的应允，她知道没必要傻等，于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转身离开主子的视线后，红梨还是冷汗直冒。哪个正常人愿意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跟踪皇帝？就算他是孤身一人，一个回眸她和她的家人就都完蛋了。昨夜没出意外大概是因为皇上心烦意乱没有太多注意力放在自己背后，如果这次她被谁发现了……

想到后果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康妃让她做的事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主子，尤其是女人的心思委实太难猜了。昨晚她觉得有个陌生女人让她蒙羞了，她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的。如果能得到更多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她肯定会更高兴的。

当然，也有可能更加生气。

总之她作为下人毫无选择，命如草芥，也没人在意她会不会想去那个闹鬼的破地方。

她一路走得飞快，心烦意躁，甚至都没怎么注意自己经过了哪里。

直到她差点被人撞得仰面摔倒。

红梨趔趔趄趄好几步背后撞到了宫墙才没有摔倒，抬头一看竟然是临时被派去清芷苑的小福子正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她冲着那个背影大喊，接着又有个宫女从她眼前跑过，好像赶着投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