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话都到嘴边了,她只好咬着牙继续说下去:“何时……才能让臣妾见到太后?”
朱厚熜莞尔一笑,笑得杨晨希脑袋发麻。然后他就这么施施然站了起来,站到杨晨希跟前,距离近得低着头的杨晨希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然后朱厚熜凑到杨晨希耳边,低声问:“那你告诉朕,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杨晨希袖子里一凉,她心中大骇连连后退,定睛一看,刚刚画好的图纸果然已经被朱厚熜夹在手里了。
“皇上……”杨晨希张了张嘴,恐慌得挤不出一个字。
朱厚熜不紧不慢抖开那张图,立马皱紧了眉头。
片刻后,他才冷笑一声,把图纸翻过来朝着杨晨希道:“能画到这个地步,朕也是挺佩服,既然如此清楚还要画下来,是怕离开时出意外?真够谨慎的啊。”
“……我没想逃跑。”杨晨希硬着头皮说。
“对,你想去见太后,朕知道,朕一早就知道,你根本无意答应朕的提议。”
话音刚落,方才还保持微笑的朱厚熜此时面上已是阴冷沉戾,如覆寒霜。杨晨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皇……皇上……我只是……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位置……”
“朕早告诉你一切朕来安排,你操这份心作甚?”朱厚熜又冷哼一声说,“朕当初听闻你坚持要见母后已觉不对,如今看来,你果然是打算见了母后之后拿了好处独自脱身吧?”
突然杨晨希只觉浑身乏力,甚至没有力气狡辩了。她只能承认朱厚熜每一个字都切中了真相,无比扎心,她还能辩驳什么呢?在这样多疑狡诈的君王面前说废话是毫无用处的。
“怎么?不挣扎了?”朱厚熜俯视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杨晨希质问道。
“皇上您……全说对了。”杨晨希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说,“我无话可说。”
朱厚熜短促地呼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到杨晨希跟前半蹲下,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你利用朕也就罢了,还欺骗朕!你想死吗?”
杨晨希眼里已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她挺直了背脊再又深深地叩拜下去,颤声道:“请皇上赐臣妾一死。”
“哼。”
朱厚熜一甩襟袍站了起来,一边快步走向殿外一边大声吩咐道:“把清芷苑给朕封死!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除了朕不准任何人出入!”
宫人们齐声应是,杨晨希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随着几声嘎吱声响,屋内光线突然黯了下来,杨晨希眼泪越发汹涌不止,地上打湿了一片。这时那曾给她带过东西的小太监优哉游哉来到他身边,用拖长尖细的嗓音说:“夫人快起吧?地上多凉啊,万一身体不适,皇上会怪罪咱们的。”
杨晨希咬了咬唇,抽出帕子将脸上抹了个遍才站了起来,那太监见她配合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又道:“夫人不必伤心了,您在这儿的一切,皇上都给您打点好了。吃穿用度哪怕只是一夜咱们都不敢马虎,您不如先去泡个澡再休息休息?少耍心思老实些等着皇上来就是了,苦不了你的。”
杨晨希没答话,一边继续擦拭眼泪一边跟着宫女往里间走去。热腾腾的洗澡水已经烧好,换洗衣物也早已为她备好。杨晨希动作机械地褪去所有衣物进了澡桶,任由宫女们给他搓背揉肩,然后两眼发直地望着屏风出神。
出浴后陷入麻木状态的她又被引着来到卧房,有两位宫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她呈上两个漆金锦盘里厚厚的两沓衣物。绸缎上乘的质地在如此昏暗的烛光下也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上面金丝银线绘就的纹样更是让杨晨希看的眼花缭乱。
“这是做什么?”她不解地摊手问,“用过晚膳我就就寝了,至于准备这么……”
“夫人有所不知。”那年轻太监又笑呵呵地上前说话,“晚些皇上可能会过来这儿。”
“不可能。”杨晨希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他不会再来的。”
“会的会的,夫人若不是为白日之事烦忧吧?那奴婢就告诉您,这正是皇上格外体恤夫人呢,换做别人不知死多少次了,皇上拿您真是没办法呀。”
杨晨希抚了抚额,双手叉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别想多了,不管皇上如何,今晚他不可能在这里留宿的,我不要这些衣服,都拿走吧!”
小太监啧了一声,诡异地笑了,说:“那奴婢就不得不说实话了,这些衣物,正是皇上特命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