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被人松了绑,蔡攸才发现此行相救不止郑州际还有耶律珊澜。
他们半是逼迫半是妥协才将人都弄了出来。
临走时蔡攸不忘问了问“可知道蔡京如何了?”
“蔡京,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耶律珊澜以为他关了几天神智失常,但看见谢梵梵镇定的样子想来不是得了失心疯。
“刚刚士兵搜寻时问过了人还有口气,在余朝涯那里,我们已经将人都控制住了,去看看吧,有些事情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受,毕竟是你父亲”
他拍拍蔡攸的肩膀,退到一边。
“将军受累了”他忽然跪谢,以往骄傲的人如今也学会放下身段,谢梵梵才发现他真的变了不少。
“快去吧”郑洲际将他扶起来笑着催促。
蔡攸带着谢梵梵来到一处帐篷里,就见着虎皮床榻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虽然胡子拉渣,依旧能辨认出他的容颜。
“为什么要这么做?”蔡攸看着眼前的人半是冷漠半是蒙昧不明的情愫,似乎有爱也有恨。
曾经将自己和母亲弃若敝履的人,一次一次与自己生死决斗的人,如今竟然为了他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我可真是看不透你”蔡攸不知此时用什么言语与他交流。
“我同你斗了大半辈子,终究还是输了,不过也好,算是还了罪孽吧”他眼神浑浊,目光呆滞。
蔡攸心一软,眼泪竟流出来,带着些不甘的气恼“你这算什么赎罪,你欠我母亲的欠我的还没还够,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他鼻头酸涩泛红,人也激动的颤抖,手臂被谢梵梵紧紧攥着生怕他撑不住。
蔡京虽然留着一口气想必也是为了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强撑着,那模样纵使曾经多么可恨,现在看了这沧桑感也让人心疼。
“攸啊,你小时候为父对你不好,殴打虐待甚至差点没命,我知道我不该有这个请求,但还是希望临死前能不能,咳咳,叫我一声父亲”
蔡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滴落。
简直眼前的人艰难的说完最后一个字许久也没了动静,谢梵梵小心翼翼探了探他的鼻息,惊的抽回手,蔡攸便知道一二了。
他难过的抱着他,从未这般亲近过,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便让蔡家那个远方亲戚顶着他的脸易容的模样以假乱真,或许蔡京一开始还没有想过与他和好,只是筹划着更大的阴谋,所以在余朝涯和赵桓哪里牵线搭桥弄来真的玉玺。
本想请君入瓮引蔡攸入局,可最后关头他忽然后悔了,才会被人囚禁,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的儿子,被欲望和利益熏瞎了眼。可是作为他的儿子蔡攸何尝是一个尽孝之人,他一步步将他陷于不仁不义,一步步算计与他锱铢必较,最后却没算到他会为了自己在最后关头放手。
想到这他已经泣不成声,在谢梵梵面前展现一个男人最脆弱的一面,她将他搂在怀里,下颚抵着他,温声安抚,没有言语,只是将心比心。
足足半个时辰他收起自己的脆弱,整理好情绪,两人走出帐子。
他没有说出父亲二字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原谅,只不过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里死了无数的人,可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
大宋就像个巨兽,在这个深渊里,所有的人都生病了,为了一己之私迷失了自我,波谲云诡的变幻中,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跳梁小丑,在利益面前越来越难以自拔,最后难道清醒过来的人也已经被污泥染脏了大半。
他是真的疲了,倦了,不想再继续下去。
他将谢梵梵的肩膀紧紧是抱住往身边靠了靠,他决定寻着她的理想换世间清平,从此再无杀戮。
他郑州际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家眷安然离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金人恼羞成怒撕毁谈判书,结盟以失败告终。
而何鸣许久未曾出现,等他们收到信时才发现人早就回了辽国,据说耶律珊澜看见他的一通好打,才抱着他激动的哭成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