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周佩华似乎抓住了什么,凝眉细思。
三皇子宣王遭贬谪,直接发配边疆?
今上年迈,自太子病故,便益发多疑,诸皇子各方势力在朝堂角逐,一着不慎,只怕就落个不好下场。
在邸报上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她突地睁大了眼——父亲怎么会投效到四皇子那里去呢?
她的心思转了转,以雷飞云目前的地位,正是各方势力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这应该是四皇子朝他这镇国公兼平北大将军抛出的诱饵,父亲却着急地主动靠了上去,给一些人造成了一种雷飞云亲近四皇子的假象。
周佩华勾起冷笑,在家中对她不闻不问,却对她如今的身份衍生出的利益紧抓不放,可真是她的好爹爹!
她阖上邸报,起身面窗而立,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荷香因为担心也不敢离开,就站在一边陪着。
她能感觉到小姐的心情很不好,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终于,周佩华开口道:“荷香。”
“夫人?”荷香简直都有些激动,小姐终于说话了。
周佩华慢吞吞地道:“去给我下碗面吧,我饿了。”
“好,婢子马上就去。”
听着荷香的脚步声离开,以及外间帘子落下的声响,周佩华轻叹了一口气,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邸报,这才出了西次间,回到东次间的房里,脱了绣鞋到炕榻上,顺手拿过针线筐,在绣了几针的青色腰带上继续扎针。
过了一会儿,荷香端着汤细面进来,就看到小姐沉静做绣活儿的身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便道:“夫人,面好了。”
周佩华放下手中的活儿计。
荷香将面摆到炕桌上,又将三四样小菜摆上:“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好,婢子在面里搁了辣子提味,夫人尝尝可合意?”
周佩华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吹凉,送入口中,嘴角扬起,赞道:“酸辣酸辣的,很是可口。”
“夫人喜欢就好。”
一碗细面下肚,周佩华出了一身汗,接过荷香递来的湿布巾擦了擦脸,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
白日的时候真要打发时间也容易,可是一入了夜,洗漱之后,换了里衣安歇,周佩华就觉得被衾有些寒凉,少了那个大暖炉在身边,整个房间好似也变得空旷寂寞。
她咬着唇抱紧被子,眼眶有些发酸。
她不想丢了心,可在不知不觉中还是将心落在了那混蛋男子的身上,他一字不留便突然消失,她问不得、说不得,怎一个煎熬了得?
生气寂寞倒不算什么,未知才让她提心吊胆,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文先生说是军务,她不便多问,可让她不担心,却绝不可能。
但周佩华也明白,嫁了雷飞云,只要他一日身负军职,边关战事不休,如这些日子的担忧总是避免不了,所以她更不能为此意志消沉,神思不属。在他不能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必须如常地过日子,不能让他还要分神为她担心。
夫妻本就是相互扶持,互为依靠,才能走得更远。
周佩华在**翻来覆去几番折腾,终于慢慢睡去,只是眼角犹带泪痕。
此刻,暗夜飞骑,尘染战袍。
城门开了又合,几十骑飞马而入。
静夜之中,马蹄踏落结实地面的声响清脆而规律,战马在将军行辕前停下,马上之人飞身下马,动作整齐而迅捷。
守门卫士低头行礼。
一行人沉默入内。
收到消息的文思远急急迎了出去。
很快地,双方就在外书房碰了头。
“将军可算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
昏黄的烛光下,将军头盔搁在宽大的书案之上,案后的雷飞云一身甲胄,满眼疲惫,形容憔悴,下巴上青色胡碴子冒了一大片。
“受了点儿小伤,无碍。”雷飞云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如同被碎石磨砺过一般。
文思远想了一下,道:“夫人很担心将军,却未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