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着急。
文先生是老将军留给丈夫的幕僚,看着年轻,实则早过了知天命之年,他一直忧心的便是丈夫过于耿直的秉性。
这样的秉性在边关尚还好,若有一日回到京城,位列朝堂,便很容易沾染是非。
照周佩华看来,实在不行,到时候劝丈夫卸去军权,安生当他的世袭镇国公就好,在家莳花弄草,没事就到自家马场跑两圈。
不过正值壮年就让他提前过上这样的日子,他只怕是不愿的。
她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周佩华合上邸报,向后靠在丈夫怀中,抓起他的大手把玩,渐渐地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睡倒在他怀中。
闭着眼的雷飞云扬起一抹笑弧。
周佩华被马车颠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荷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军、夫人,我们到了。”
雷飞云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看从自己腿上抬起头的人,不由自主地柔化了眉眼间的冷硬,道:“先醒醒神再下车。”
周佩华接过他递来的湿布巾敷了吗?”
雷飞云笑着弹弹她的耳垂,道:“不乱。”说完,矮身钻出马车跳了下去,然后转身将她扶抱下来。
周佩华一下马车就看到一大片湖泊,湖水清澈,天空湛蓝,几丝雪白的云彩横挂天际,蓝天绿水草地,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她惊喜地道:“这里真漂亮!”
“娘子喜欢就好。”
周佩华四下张望。
雷飞云有些不解地道:“娘子在找什么?”
她微蹙着眉心看他,道:“这里这么开阔,附近也没有寺庙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们今晚回不去,难道不是就近找个地方安置吗?”
他不由得失笑,抬手不太庄重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娘子只管放心赏景玩乐,那些小事自有为夫负责。”
“好吧,我觉得你还是能相信的。”
雷飞云顿时内伤,听她这话说得勉强的……他有那么不值得人相信吗?
那边,周佩华已经叫荷香去布置野炊的地方。
雨布垫底,毡毯铺平,茶点摆好,几只大食盒也一溜在草地上摆开,装着生肉、熟食,还有临行前急急赶烙的一篮大饼。
这且不算,雷飞云还被妻子打发领着亲卫去湖边捉鱼,去远处的山林里打猎好加菜。
最后,野炊的食材多了烤鱼、烤兔肉和烤鹌鹑,还烤了一些地瓜来分食。
一顿饭吃得雷飞云感慨万分。
“娘子,你准备得真是充分啊!”
周佩华倒是有些不满意地道:“时间还是太赶了,要不就能准备得更丰盛些了。”
雷飞云有些无言,果然是他们要求的标准不一样的缘故吧。
吃饱喝足,周佩华在湖边放起风筝,看着那只纸鸢随风飘走,直至再也看不见。
然后,他们登车上马往回赶,在戌时左右赶回了行辕。
晚上就寝时,周佩华扯着某人的脸皮问:“你就没打算在外面过夜吧?”
雷飞云老实承认:“是没打算,那么说是想让娘子玩得开心点罢了。”
她不想搭理他了,在被窝里扭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他知道她今天坐车累了,也没有厮缠,只是从身后搂住她的腰,笑着闭上了眼睛。
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廊下院中的那一丛冬青。
即使严冬时节依旧绿意不减,如今随着天气转暖,茁发新芽,老绿、新绿夹杂,如同生命更迭延续。
周佩华手中的针已经半天没动了,眉心微微蹙着,有些走神。
荷香端着养生茶进来,看到小姐这副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小姐发愣的时候越来越长了,也不知道姑爷到底干什么去了,都好些天不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