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说的过于直接,郭怀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又反应过来。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呢?”
郭怀冷冷的看着沈渺渺,半点都不退让:“说不定你跟姓程的是一伙儿的,不过就是想要探我的口风而已。”
沈渺渺经过之前火烧驿站的事情,此刻却有些不耐烦了。
“就算我是跟他一伙儿的,你今日也必定要说。”
郭怀动作一顿满面屈辱,这才反应过来,沈渺渺的意思。
他已经知道何木儿的身份,然后又跟自己挑明,这个宅院当中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沈渺渺的人。
就像她说的一般,这次,他不说也得说。
柳初冬看着两人剑拔弩张,连忙开口:“渺渺说的都是真的,之前驿站着火就是程初民的手笔,渺渺怎么可能还跟她是一伙儿?”
郭怀看了看两人,这才轻吐一口气,“我是六年前进的程府亲卫。”
六年前,距离当初向家的那一场浩劫就已经过了五年。
向家家主当时做的就是程初民这个位置,不说多么清廉,却有做事公正,监察严苛的好处。
当时的原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离谱,官盐的品质也好许多,并不会出现,因为买不起盐而造成人生病的情况。
然而,在朝为官,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偏偏又要。一意孤行,护卫百姓,最后的结局往往不会太好。
那是一个最为平常的早晨,向家家主还没有来得及上朝,就被官兵团团围在了府中。
简简单单一封圣旨,向家所有人都被带到牢狱之中。
向家家族耿直,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从未错过祸国殃民之事,带着一家老小老老实实的进了州府牢房。
唯有向家长夫人,总觉得心慌,是小门小户出生,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吓呆了。
嫡长子女大多随着父母抛头露面,只有一个嫡次女,因为体弱常年在府中鲜有人知。
“我娘是二姑娘的奶娘,也是夫人的好友。”
郭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又看到了从前的向府时光。
“夫人察觉有难,心慌难挡,我娘就主动提出让我妹妹代替二姑娘,而我就。负责保护二姑娘出行。”
沈渺渺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唏嘘,大家族的婢女常常跟主子同起同睡,贴身丫鬟若是想要伪装成大官嫡女,也并非难事。
“原本以为,不过是夫人在胡思乱想,等到圣上查清楚了,自然会把向家人放出来。”
郭怀微微闭了闭眼睛,遮住自己眸中的不忍,长叹一口气。
向家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命,把菜市口的地被沁的血红,数月不散。
“若非夫人敏锐,就连二姑娘也活不成。”
郭怀咬牙切齿,眼眶通红:“后来我们多方打听,说是向家贪污腐败,但可笑的是……”
“那些查抄出来的东西,向家老爷连见都没见过!根本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程初民当时是向家老爷的好友,我甚至想过带着二小姐去投奔他,结果刚刚到他任上的地方,就看到他骑着大马风光上任!”
“向家的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程初民却顶替了向家老爷原来的职位!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沈渺渺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猜想,也不由得感叹程初民心机之深。
想来他是蓄意接近向家老爷,成为挚友之后,又把那些所谓的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一带入向府。
同时把他跟向家的关系瞒得密不透风,向家一倒台,好风凭借青云上,他自然就有了青云梯。
“所以,后来你才心甘情愿入了程府,一步步爬到他亲卫的位置上。”
沈渺渺眸光深深的盯着他:“大约你还不知道,我曾经在京城刑部看见过向家的宗卷,且户部入库的贪污银两,也有变动。”
郭怀听到向家这两个字条件反射的,向沈渺渺看去,等到反应过来,顿时两眼冒光。
“这些都能够成为帮助向家平反的证据!”
郭怀咬了咬牙:“我知道程府有个密室!我可以去帮你偷暗账!”
“但是作为交换,”郭怀眸子清亮,坚定的眼神当中,带着一抹狠意:“你们一定要还向家一个清白!给二姑娘一个身份!”
“一言为定!”
郭怀定定的看着他们半晌,转身离去,背影萧瑟,义无反顾。
“他这可是存了死志。”
柳初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一叹:“渺渺,你这一张嘴当真是蛊惑人心。”
“是他心中有怨,又蒙受人恩情,不得不报,我可没有蛊惑。”
沈渺渺微微弯了弯眼睛,转身之际,面上的笑意却都冷了下来。
程府,书房。
程初民看着自己面前一身狼狈的郭怀,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