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已有了些时候，香炉里的香都烧了有十分之一。

从坦然自若到紧张莫名，全赖于太后自上车起就落在她身上一直没移开的视线。

偏也不说话。

熬人的很。

虞姝终于弃械投降：「祖母，你怎么不说话啊？」

「祖母在看你能熬到几时，看看是你能忍还是祖母能忍。」太后嘴角一扬，「瞧，是哀家赢了。」

虞姝：……

她目光幽幽的看着太后，含了几分哀怨：「祖母~」

太后娘娘这哪儿受得住：「是祖母错了，囡囡莫恼，祖母给你倒茶喝，走了三里地，累坏了吧。」

虞姝确实是极累又极渴，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渴意稍减。

她捏著杯子，问出了早有的疑惑：「祖母，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混入你的护卫队了？」

「是。」太后看她瞬间垮下来的脸色，不由失笑，「傻囡囡，下次金蝉脱壳，记得别挑熟人用。你和星儿虽一胎双生，伪装后似乎没什么分别，但一靠近，祖母就知道那是星儿不是你。」

虞姝愣了一下，原来在城门送别那里就露了破绽。

「那祖母为何不戳穿我，太子哥哥派人找来，您还帮我瞒了过去。」她捏著杯子的手紧了紧，眉间带着不解，「您也知道，太子哥哥拦我是为我好，他是怕我只身犯险回不来。」

「那是你太子哥哥关心则乱，恨不得把你护在羽翼下，把你养成不谙世事的娇娇儿。但祖母不一样。」太后淡淡一笑，「祖母是从不怕放雏鹰起飞的，摸爬滚打，流血受伤，不经历一番反不完整。

放不放，帮不帮，只取决于你的目的。囡囡，有没有兴趣同祖母说一说，你不惜金蝉脱壳逃出来，是为了何事？」

太后虽笑的很和善。

但虞姝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两个含义，左眼写着——可以继续帮，右眼写着——不可就地打包送回京。

虞姝心下一凛，连忙将一切缘由交代清楚。

「原来如此。」听完之后，太后的反应也让她松了口气，「囡囡一心为青麓，祖母怎好扫兴。」

虞姝松了口气。

看来祖母这关是过了。

太后又道：「囡囡和你那位先生约好了在何处见面，祖母顺道送你过去。」

虞姝有些犹豫：「这多麻烦祖母，给匹马我自己过去便是。」

太后却瞥了眼她的腿脚：「你确定自己可以？」

「……」虞姝迅速改口：「淮津口，多谢祖母。」

太后下了指令，队伍便改道而行，倒也不麻烦，和回苋城是一个方向，只是要多绕一段路。

趁这个时候，老嬷嬷替虞姝除去了身上用来填充身形的东西，和绑在脚底的木墩子。

看着那一堆棉花碎布，太后颇有些无奈：「虽已入秋，但穿这么多，不热？」

热当然热。

虞姝淡然摇头：「不热。」

老嬷嬷正在为她挑开脚上水泡，抹上药膏。

太后道：「也不疼？」

虞姝咬牙：「不疼！」

太后虽然不掩心疼之色，眼底却流露出满意的笑意来：「你该谢谢这些水泡，若非你一声不吭走下这三里路，让祖母看到你的坚持，祖母不一定会帮你。是你的坚韧，说服了祖母。」

虞姝一愣。

太后却已不再说话，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