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缓缓地笑了，魏清尘的神色越慌乱，她心底的恣意越张狂。

“说来还真是巧啊，听说清尘尊者曾经也有过一个叫顾湘的徒儿呢。”

魏清尘仿佛苦行与沙漠的旅者，垂死之际探寻到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可顾湘轻飘飘的话成了砸烂这一片海市蜃楼的巨锤。

他再挣扎也抓不住一点生机。

“你，不是，顾，湘？”

魏清尘一字一顿，旁观人都能感到他的绝望。

顾湘的眼角染上轻快的笑意，笑得眼泪都快溢出来。

“清尘仙尊好大的忘性啊，你那个徒儿不是已经碎了金丹，死在刑罚台上了吗？”

魏清尘脸色唰地一下毫无血色。

“小小年纪，年华似锦，碎金丹，弃灵剑，得有多痛啊……”

顾湘快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当年高高在上，毫无波澜的男人，此刻终于哀容尽显。

可顾湘完全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清冷的声音继续虚无缥缈地钻进魏清尘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

仿佛一把利刃，片片凌迟着他早就残破不堪的内心。

“那高高的山峦上就是刑罚台吧？这么高的地方，小顾湘一个人跳下去，你说……她怕不怕？”

“嗯，她胆子小，一定怕死了，可是能怎么办呢？千般害怕都抵不过万般绝望呢……”

魏清尘溃不成军，破烂不堪的心脏传来的痛意疼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死死地按住心口，强忍住剧痛，慢慢直起了身。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哀伤，当年让湘儿绝望的人，不就是他嘛，如今痛成这样，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他哪有资格痛呢？

“各位早点休息，我先告辞了。”

魏清尘实在不敢再看那灵动的少女一眼，也不敢再碰“顾湘”这个名字，好像每看一眼，每想到这个名字一次，都是对那逝去的人儿又加一次伤害和亵渎。

顾湘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没想到，一别五年，天昊宗的格局竟未有丝毫改变。

谁知刚一转弯就碰到了莫凡星。

夜深露重，莫凡星辗转反侧放心不下水牢里的沈梦灵，正要去看她。

虽然不能代她受刑，但陪一陪，给她带点吃的，添件衣服总是可以的。

莫凡星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这样也能碰上顾湘。

此刻在他眼里，顾湘已经是冷漠和残忍的代名词，他的脸色唰地冷了下来。

“嚯，原来是顾大小姐，这么晚人生地不熟地也敢出来走动，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万一碰到阿猫阿狗的唐突了您，我们水牢可是盛不下那么多罪人的。！”

莫凡星夹枪带棒，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顾湘一言不发地看他咄咄逼人，等他气鼓鼓地止了话头，顾湘粲然一笑，转而又带着些迷惑地开口。

“你是……哪位？”

莫凡星气得差点仰倒，面色通红。

“你……明明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少年，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想想自己之前什么样子，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怎么还有心思说别人呢？”

再不管莫凡星脸色难看，顾湘淡淡地转身离开了。

莫凡星这么多年，心思依旧这么单纯，随便一激就暴跳如雷的性子分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