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十年了,这么一路走来,千一相信自己的识人,璟鸿始终是她深爱的那个璟鸿。
按照自己如今这个身体状况,说苟延残喘都不为过,哪里还陪得了曾允诺他的一生一世。
既然已时日无多,纠结那么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还极有可能被人利用了去。
如今的璟鸿权势滔天,怎么会连她小小的一个千一都护不住呢!
信他便是。
是夜,千一和鹊儿、无声、无叹围坐在桌边,锅底的木炭是无烟的金丝碳,锅里热水已经沸腾起来,是热辣的红汤卤。
滚滚蒸腾的热气,翻滚的汤汁,热辣的气味飘香十里,无一不刺激着人的味蕾。
锅内鹊儿刚刚下过肉片,薄厚均匀的牛羊肉片随着红油翻滚渐渐蜷缩起来,光眼看着就食指大动。
可这一桌人仿佛被点了穴道,就那么干巴巴的坐着,无人动筷。
“主子,外面都传遍了,左相府嫡女即将为后……”无叹终于忍不住,试探道。
“不说这个,咱们好久没这么聚在一起,好好用顿饭了。还记得咱在大漠的时候,鹊儿最爱的就是辣锅子……”千一笑吟吟地。
只不过,那时候哪有现在这条件,别说肉片了,能吃上块豆腐、红薯什么的都堪比年节了,偶尔能抢到块肉骨用来吊汤,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人间美味。
那时候吃锅子,无妄老笑话他们几个,明明就是个清水煮野菜,也好意思叫辣锅子。
“我记得无声你们几个本不能吃辣,自打鹊儿用辣椒籽种出辣子,咱们的锅子也算有了滋味儿。可你们每次都被辣得呲牙咧嘴,不是嘴肿着,就是嗓子哑了,不是嘴角起了泡,就是舌头长了疮,反正没一次好的,但每次说着再也不吃了,下次锅子一端上来你们哪一次也不少吃。”
鹊儿被千一的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接过话头。
“就是,那时候种辣椒,我用切了辣椒的手捂了无声的眼,他嚎那一嗓子呦,啧啧!”
鹊儿笑话无声都丝毫不留情面。
“还不是翎儿那丫头,自打她拿回辣椒籽,咱就没好受过!一会儿说辣椒开胃消食,一会儿又是发汗暖身,反正顿顿不能离辣!也就无息纵着他,每次都放好多辣……”
无叹忽然没了声。
“后来大家都能吃辣了,咱们几个人围在一起,对着锅子吃得嘶呼嘶呼的,尤其是在川城,那味道,想起来都口水直冒。来,都赶紧着,肉片老了就不好吃了!”
千一打岔,执起筷子为他们一一夹菜。
“嗨,不说那些啦!主子早就说了,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下来也不能当饿肚子鬼。来,都吃起来,今儿我倒是看看是哪一个先被辣得闹肚子跑茅厕!”
鹊儿也就着千一的话头努力将气氛活跃起来。
几人在腾腾的热气中都大笑起来,抢着捞锅子里的肉。
无叹干脆站起来,一条腿蜷蹬在凳子上,手下生风,生怕夹得慢人一步。
只是,不知是被锅子的热气熏的,还是被嘴里的辣椒呛的,几人的眼前渐渐氤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