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奉随着记忆，为千一慢慢复述着当年的情况。

华奉记得很清楚，那船员先是嘶叫着滚出了竹楼，不住抓挠脸部，然后是四肢。

不知是痒还是疼，慢慢抓得越来越狠，脸上身上很快就布满了血痕，脸颊胳膊上血糊了一片。

船员自己应当也是吓坏了，后知后觉地一边抓挠一边连滚带爬地跪在那女子面前，不断地磕头认错。

很快，那船员脸颊、胳膊、脚踝等肉薄处都已见了白骨，可那船员指甲里带着皮肉屑却还在不住地抓挠，仿佛已没了知觉。

那女子就在竹楼前冷冷地看着。

船员的哀嚎嘶吼惊动了全部落的人，大家纷纷外出查看，人们的状态形成了两个极端。

本部落的人仿佛司空见惯，就那么聚在一起冷眼旁观，无一人规劝。

华奉他们这些外来人早已经吓得毛骨悚然，别说上千劝阻救治，惊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很快，船员的额头就磕破了，可他停不下来，就那么砰砰地磕着，那咚咚的声音一声接连一声，每一声都仿佛凿进了华奉他们这些围观人的脑仁儿。

“咔嚓”，华奉知道那是额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像盛满水的水囊不慎破裂，“啵儿”的一声，黄白色的**从那船员的额部渐渐漫了开来，那船员却是再也不动了。

船上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大副一刹那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华奉也强压着剧烈的恶心之感，整船的人脸色煞白，想退又纹丝不敢动。

那女子抬起手，嘴里喃喃低语，随着手指指向那仍保持跪拜的尸身。

“嘭”地一簇幽蓝火焰自船员心口处燃起，很快烧向全身，不出一刻钟，只剩了一地灰烬。

“我此生从未见过那样恐怖的场景！”华奉的声音郑重起来，带上了不由自主的颤抖。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女子是‘灵山十巫’之一。据言，胡巫族阖族以‘灵山十巫’为尊，灵山十巫有通天彻地之能。有道是‘胡巫事九天，夺魂摄魄灭五觉’，正是胡巫族灵山十巫的天神煞大阵。岛民说，一旦五觉尽失，大阵既成，神鬼难逃！”

华奉的讲述令人汗毛倒立，闻之悚然。

千一颤声追问：“夺魂摄魄灭五觉？天神煞大阵？”

“是，如果是初登岛时乍然听闻，我们都会觉得是无稽之谈，无非是胡巫族为了突出自己的神秘故弄玄虚。但经历了那一场神诡难辨的惨事，我们连夜告罪辞别。若不是姑娘此症与此相关，老夫此生绝不愿再次回忆那一场祸事。”

华奉冷汗浸透了衣衫：“姑娘之症，恕在下无能为力。”

“千一拜谢神医指点迷津，只是如神医所言，是否寻到这胡巫族就能找到破解之法？”千一攥紧了手边的锦被。

华奉抚须喟叹：“那胡巫族远在西疆之外，又与世隔绝，能否寻到诚然未知。况且姑娘此症与天神煞大阵牵扯，岂知此番寻去不是自投罗网？”

“是千一唐突，神医之言不无道理。”千一紧攥着的手渐渐失了力气。

华奉见状不禁扼腕起身，朝着千一躬身长揖：“华奉敬姑娘为大楚、为百姓付出的种种，在下铭感五内。老夫妄称神医，如今却无力回天，实乃汗颜，姑娘当受此一拜！”

“神医不可！如今能得知症因，已解了千一心头所惑，千一拜谢！”千一朝着华奉也深深福下，“唯请神医三缄其口，无论何人问起，只作千一无缘子嗣，其他切勿再提。”

“璟安王那……”华奉犹豫问道。

“无论何人！”千一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