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当今天子,还没有人敢和他那这种语气说话,他虚怀若谷,并未责怪她的冒犯。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从别的女子口中说不出来的话。以如今世道,何人不想攀龙附凤?何人不想追名逐利?
在此刻,她放下了仇恨,仿佛此间风云与他毫不相干。
“姑娘怕是误会朕了。”男子笑着说着,悠悠走到她的身前,“沈姑娘答应朕的交易呢?”
她当然没有忘。
她平静的回应道:“魏素果然投敌叛国,陛下,你该收网了。”
“收网?!”他扯了扯嘴角,笑容从面上凝固,转而间换上冷酷神色,他该如何收网?即使宁王真的背叛了他,他也不希望那个人会是他。
在宫里,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陛下莫不是还念着那份手足之情?”
情分,在深宫之中,是最不该有的东西。沈心若观其色,他迟疑不决,难以抉择。
“早在南辰国之事,我便听闻良王殿下胸有大志、体恤爱民、疾恶如仇、骁勇善战,难不成……这些皆是虚无?”
她起身朝前挪了两步,和他并站,她侧过脸观察他的脸色,他面色凝重,脑海里仍在斟酌。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刺激他。
“想必……先帝未传位给魏素、魏安、魏采等,除了有个人私心之外,他必是充分考虑到了,只有良王殿下成为一国之君,才能安定社稷。陛下继位半月来,国民无不信服,国内未有动乱。先帝信陛下,举国臣民亦信陛下。魏素不过韬光养晦、有勇无谋,想拿下他,又有何难?陛下万不可妇人之仁,当断不断!”沈心若劝谏道。
魏熙思索再三,迟迟拿不下决定。
他太难抉择了,作为一国之君,何时又是件易事?他时常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在亲情与正义之间难以抉择。
……
启元元年五月。
战事蔓延,西卞、南辰四十万军队北上,攻占平江、蓟中、武阳,直达东齐皇城上都边缘。
南方战事来报。
“陛下,大事不妙了,西卞、南辰军队不日将抵达上都,白展、元罡等大将不幸战亡,五城失守。陛下,你得那个办法啊……”
众臣子纷纷上书进言。
魏熙急上眉梢、焦头烂额,坐立难安,在皇位上站立又坐下,心里惶恐不安。
若真的两军北上,攻打上都,东齐迟早会面临亡国的危难。他不想父皇交代给他的东齐会毁灭在他手里,父皇信任他,相信在他的统治下会国泰平安,若他此时怯懦,不孚众望,东齐万民如何信任他?
西卞、南辰大军四十万,东齐至多三十万万,想打一场以少胜多的胜战,他还得和各方将士多掂量掂量。
“陛下,依臣所见,陛下宜御驾亲征,鼓舞三军士气。”一中年男人慷慨激昂地谏言道。
“孟尚书所言甚是!”殿下几人听后附和道。
他被逼得走投无路。御驾亲征,美其名曰鼓舞三军士气,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对他、对东齐损害极大,他不是害怕战败,是害怕战败后东齐会落入贼人之手。他死了,江山不就会落入魏素等人手中?
“臣早年听闻陛下熟读兵书,通习兵法,曾为汤显叛乱出谋划策,也曾带病亲征,战无不胜,陛下,只有前去,东齐军队便有主心骨了。”
他不能盲目听从大臣的进言,观月阁眼线遍布各地,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既不能如奸臣所愿,也不能战败落荒而逃,他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