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于进忠气结。
他不再与白诗晴说话,又来到隔壁关押小高的牢房。
小高还穿着那一身白诗晴的衣裳,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臂膀,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是还在母亲肚子里一样。
“小高,你……你没事吧?”于进忠沉吟半天,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果自己当初能聪明一点,少气一点自己的妻子,那如今的局面会不会就不是如此?
或许大高会憨厚一些,但绝不会痴傻如儿童,小高则精明一下,日后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不知对错,不知伦理。
小高听到于进忠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好半天,他叫了一声:“爹。”
“哎,小高,爹在这里。”
于进忠的心一瞬间就塌陷了,又疼又酸。
小高说:“有点冷,我想要去年冬至你给我买的那件棉衣。”
当时他嫌那棉衣不好看,不如邻居的花哨,便没有穿,还狠狠与于进忠气了一顿。
于进忠想到这儿,还没反应过来,“那……那衣裳你不是不喜欢吗?爹已经穿了,爹再给你拿一件厚实的……”
“不,爹,我就要那一身。我还没穿过呢。”他笑着说。
当时他和大高各有一件,他没有穿,可是大高却穿得欢喜,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像硕大的棉球一样。
如今他后悔了。
于进忠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泪涌如珠,狂点着头说:“好,好,爹这就去拿,你等一会儿。”
说着,他飞快跑出地牢,临时却在自己门边被绊了一脚。
那衣裳他妥帖地收在衣柜里,小儿子不穿,他也不敢浪费,只好自己穿在身上。他要省些钱,这样自己死后就能留下许多钱,足够两个儿子生活。
他拿着那衣裳,又去厨房塞了两个馒头在衣服里。他紧紧抱在怀里,又往地牢那边赶。
等到地牢,小高还在那儿等着。
“给,衣裳拿来了,你别冻着。”于进忠将衣裳从牢门缝隙给递进去,看着儿子那懵懂又纯净的眼睛,他心里一涩,“你放心,爹明儿就去求了姜沉舟,大不了不要这官了,你一定出得来。”
突然间,他想到自己交给的心腹的书信。
如今应是能追回来的。
对,还能追回来的!
小高抱着衣裳,道:“去救哥哥吧,爹,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于进忠闻言,又连连点头,“对,对,还有大高,小高你等着,爹也会救你的。”
而后他又嘱咐了小高几句,便连忙出了牢房。
他让人将大高放了出来,大高一见他便期期瑟瑟地,于进忠心中又是一酸。忍了错,给大高赔不是,父子两很快哭做一团。
随后,于进忠叫来自己的另一个心腹,道:“去将胡大追回来,那书信千万不能送到京城,否则咱们都完了!”
那心腹一听,也知事情严重,连夜骑上汗血宝马追出城。
只是刚出了城,他的马便被远处飞来的暗器给砍断了腿,他狠狠跌到地上。
“又是一个准备去京城送信的,这回还我杀。”一个少年如此道。
他心一惊,连忙道:“两位大人饶命,我是去追之前那个送信的,之前我家大人受人蒙骗才写了那书信,那京城绝不能送到京城,请二位打扰行行好,让我去追回书信!”
闻言,长空和万里对视一样。
万里指了指身后的尸体说:“你要追的……是他吗?”
“……是。”
……
于进忠一夜未睡,时刻看着姜沉舟的屋子,看着姜沉舟什么时候醒,他好去给小高请罪。
只是他没等到姜沉舟,天刚蒙蒙亮,管家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小高少爷他……他……”
于进忠心里一紧,“小高怎么了?”
“小高少爷他……他没了。”管家呜呜地哭起来。
于进忠只觉一瞬间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飘走了,他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失神地走到地牢。
地牢里,冷得像冰窟窿。
小高穿着他穿过的棉衣睡在地上,他仍旧蜷缩着身子,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嘴角挂着安心地笑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于进忠像被抽了魂魄般一下子软在地上,头重重磕到地砖上。
明明昨晚上还好好的,还笑着与他说话来着……
于进忠飘忽着,感觉自己回到了与先王在大殿上争执的那一天,先王被他气得直拍桌案,像是恨不得下来亲自堵上他的嘴。
他提醒那个自己,“不要吵了,不要吵了,会后悔的……”
那个自己突然转过头,直直盯着他:“你后悔了,对吧?”
对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