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之后,船上显然发生了一场乱都,五个船工的尸体挂在船上,这一处那一处,鲜血流到江水之中。
几人上了船,去看了船公和伊伊。
连姗期待地问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姜沉舟,“如何了?可还活着?伊伊那么机灵,应该能……”
可回答她的,便是姜沉舟愈发阴沉的脸色。
“没了。”他说,语气似千金重。“他们先是中了毒,被毒麻痹到动弹不得之时在被人割了喉咙,抱歉跟你说这些……先找个干净的屋子将他们放下,我去寻些吃的。”
说着,他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开,似在逃避什么。
连姗心里头堵得慌,却也只得振作起来,“走吧。”
几人寻了寻,幸亏姜沉舟当初大手笔,买的船够大,干净的房还剩下那么两间。
安放了二人,两个丫鬟和长空万里便开始帮卫风处理伤口。连姗则独自到徐嫣然这边,拿了干净的毛巾开始帮徐嫣然擦拭。
徐嫣然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半天才回过神来似地说:“这才多久没见,姗姐儿又长开了些。”
听着熟悉的话语,连姗压抑许久的酸涩顿时涌上心头,“徐姐姐,我被人换了脸。”
“脸?脸还能换的?”徐嫣然愣了一下,随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别让你二哥听去,不然到时候他又要笑你偷看那些话本了。”
“他昨儿个还说要跟我游湖,说要给我采莲子,这会儿还不来,只怕又是去买桂花糕了。我虽爱吃,也不能天天吃啊。”
“长胖了就不好看了,说了多少遍他也不听。”
徐嫣然自顾自说着,目光呆滞,纵然泪流满面却恍然未觉般。
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连姗的手僵了僵,后终于忍不住趴在徐嫣然腿上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可是又觉得那京城太远了?我也觉得太远了,可那亲事订得好,好多人几辈子都碰不上,你该高兴才是。”
“姗姐儿,你说你家隔壁搬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整日神神秘秘的,我听娟儿说他家有人要去京中赶考,整日读着书哩。”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徐嫣然又恢复那一副呆滞的木头模样,整个人没了生气。
连姗抱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又听她说着模糊又遥远的记忆,不敢相信这些年对方到底过的什么生活。
连家被灭门之后,她与外界的信息便全部断绝了。
姜沉舟进来时,连姗哭得狼狈不已,鼻子都堵得不通气。
“这粥我方才煮的,无毒,给她喝一些吧。”姜沉舟说着,将粥放到旁边的小几上。
连姗道了声谢,又去给自己净了面,方才回来。
“总会过去的。”沉默半晌,姜沉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在他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他总是如此告诉自己,秉持着这一信念,他是撑过来了,可内心的窟窿却再难以填补。
什么人情,他都不懂。
“我信你。”连姗道。
她舀了粥,吹冷后递到徐嫣然嘴边,“徐姐姐,吃些东西吧。”
徐嫣然摇摇头,“我想吃莲子粥。”
以往她说想吃,二哥便会立马去给她做,要么就才莲子哄她。好多时候都是拉着连姗一起的,连姗很是羡慕。
“是莲子粥,二哥亲自吩咐做的,他说徐姐姐你就爱这个,明儿就去给你采莲子。”连姗笑着说,好似真有这事儿一般。
闻言,徐嫣然便笑开了,“他真好,别人都说他傻乎乎的,其实他精着呢。”
说着,她便一口一口喝了粥,不时露出幸福又满足地笑容来。
连姗看着她如一汪死水地眼,心里阵阵酸闷。
二哥总是夸徐嫣然眼睛生得最漂亮,如今那一双明目却不复存在。她是看得见,可心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