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见人摇头,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饶有耐心的摊开男子的手心,在上面将“顾景司”三个字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末了,忍不住感慨:这茉莉花毒的毒性也太强了些。
顾景司的手很凉。
女子温热的指尖在他手心上轻轻划过,写着他的名字,写完后,抬眼,眸中闪着微光:“记住了吗?”软糯的声音又低又柔,连同着他手心中残存的余温,混在一起,挠得他心痒痒。他喉结动了动,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手仍旧保持着摊开的动作。
“你的名字呢?”他问着,眼神似是黏在女子身上一样,见人伸手,他慌忙把手心往前递了递,静静的看着女子一撇一捺的写了三个字——沈遇白。
顾景司在心里默念。
薄唇轻启:“你能带我回家吗?”
他生了张不近人情的脸,平日里眉峰上扬,没有表情的时候,嘴角微微下垂,瞧着像一阵冷冽的风;如今什么都不记得,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无助不安的试探。眼帘一垂,眉头一蹙,配着干净温柔的声线,平添几分无辜可怜的韵味。
这副模样,沈遇白在顾景司喝醉酒时见过——唯一不同的,是喝醉时,一身熏天的酒气,如今的身上,带着知谕房间的檀木熏香。
她垂眼,没再去看。
“我现在不能带你回家。”她慢悠悠的说着,打了个响指,帘子后的异样恢复寻常。沈遇白手指轻轻一挑,帘子被拉开,她起身倒了两杯茶放到桌上,端起一杯,另一杯往男子面前推了推,顾景司没心思喝,疑惑的问:“为什么?”
她语调轻快的将顾景司的话重复了一遍,眸子里带着笑。和顾景司认识五年,她头一次觉得她将人给彻底拿捏住。
——没了记忆,人生地不熟。
沈遇白把桌下的椅子拉出来,侧身坐着,倚着椅背,以一副慵懒的姿态不急不慢的开口:“等会你兄弟池砚舟就来了。啊,差点忘了,你现在记忆……”
混乱二字她一时间说不出,因为比起混乱,她更觉得面前的人是彻底失了忆。她抿了口茶,茶水混着后半句话未说的话一同咽进肚中。茶水有些烫,虽是能咽下的程度,却烫得喉咙管儿都不舒服,沈遇白放下茶杯,“反正你等着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男子没说话。站了几秒,朝屋内环视一圈,走过去,凑近瞧着柜子上摆放着的玉珏和瓷器,瞧了会儿,又跑到沈遇白面前,找存在感般的踱步走着,满腹疑云化作的千言万语在望过去的眼神中呼之欲出,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屋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顾景司站到门口,透过玻璃门瞧着外面。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他没钥匙,出不去。胡同里半个人影都瞧不见。这是沈遇白特地选的地方,她本就不指望跟活人做生意,僻静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才合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