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不愿死亡(1 / 2)

以前每天都受着病痛的煎熬,叶怀心心情也很不稳定,个性也变得又尖又酸又挑剔,如今发现要和洛云起说话,竟然有这么多话,要见到洛云起这个想法,竟然有这么激烈。

没有,不愿死亡。

叶怀心旧日泪满襟,刚刚的轻松愉快一扫而光。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活,我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我想长命百岁,不,百岁都不够,我想一直活下去。

可是,我会死的,叶怀心已能够感觉到他的活力,像那迎风摇曳的烛火一样,摇曳着,已是最后的最后,即将熄灭。

不知是否有来世,叶怀心温柔地把头靠着椅背出气。

来世,我再也不愿如此蝇营狗苟,但愿老天看到我今生的辛酸份,可怜自己些许,哪怕老天没有联络,叶怀心也会在心里闪出重重的一念,是逆天而行,我会活得精彩,活得神仙!

神仙啊?是啊!神仙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仙人、长生、、呀、修真!

洛云起就是修士!我叶怀心还是修士呢!

叶怀心张口一看,只见“嗬嗬”一声,像是个破破烂烂的风箱似的,到处都是漏风。

叶怀心不知洛云起听没听清楚,看不清自己是否抬起头,依依不舍,缓缓阖着眼。

一滴泪水滑过眼尾,叶怀心的呼吸消失殆尽。

院墙外有颗虞美人被春风吹得默默弯腰,一朵朵盛开又败落的花,悄无声息地飘落。

啊!

就像是溺水已久的男子,猛然一下子又冲上水面,叶怀心大口使劲喘口气,两手支撑在膝上,呼出一口气,缓了半天,这才缓缓挺直了腰。

叶怀心甩头、病痛、濒死之痛、临终之不甘心,以及最后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忘却的修士身份、大段回忆、割肉彻骨之痛,泛滥在他的心头。

可仔细东张西望,叶怀心才发现自己还在那小石室。

大仙抱住大腿吱吱哇哇地跳来跳去,看上去快要急死了。

看到叶怀心直挺挺地站起来,大仙一把抓住叶怀心裙摆,便蹿到她肩上,短而细小的爪子迫不及待地贴着她面颊。

所以叶怀心“看”得很清楚,壁龛不见之后,不是有任何浮雕火苗的石门而是闪出一片光亮,从大仙角度来看,叶怀心状如不经意伸手摸到大仙就这样猛地弯下腰来晃在地上,从其角度看,叶怀心弯下腰来,半蜷着身子,闭上眼睛,似乎无法呼吸,十分难受。

再接下来的时刻,叶怀心再次张开了眼睛,两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吃力的喘着气。

真可谓黄粱一梦。

梦中匆匆数十载,一觉醒来才发觉一切只不过是片刻之间。

可那数十载的阅历、那些平静安详的岁月、那些生死离别的感伤、那些久病不起时的苦楚、那些年老体衰时的惶恐,都生动得让人记忆犹新,又何尝不是一个简单的“一场梦”。

叶怀心捂着脸,任眼泪无声地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从他的手指缝里滑了出来,落了一地。

那并非修士叶怀心之泪,那是修士叶怀心为那失去生命、忘却本真凡人叶怀心所流之泪。

修真修真去伪存真。

叶怀心在脸上抹来抹去。虽然说黄粱一梦,但是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完全假的,这些触摸,这些体悟,才是真的,并非毫无意义。

修士叶怀心一定要把那数十载来的阅历,体悟,心得与......情感,梳理得一清二楚,剔除糟粕而追寻着本真的东西。在这一过程当中,修士叶怀心或许会感到困惑甚至失落,但是一旦成全了,修为或心境就更加精进了。

当然还有待时日。

数十载时光,如此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一件事,非一两天所能消化。

叶怀心摸了一把脸,将焦急的大仙揽进怀里,亲了亲它的头顶,低低的说道:“我们可以永远做伴,早登道去,祈求长生不老,将来再也不允许丢下我不管。”

大仙忽地挨了一吻,有些愕然,对于叶怀心所说的又不是很能理解,一付云里雾里、呆若木鸡的模样,与平日的机敏与机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惹人喜爱。

叶怀心看大仙这般模样,心更软些,再想起来一个大梦,大仙斑秃老迈孤身一人赴死之景,心很酸,便有意略板起面孔,正色对大仙道:“今后天天勤奋修行,不可以荒芜,再也不允许整天都知道憨吃憨玩啦!”

鼬坐在房子里,祸从口出呀。

大仙咔咔咔咔吱吱哇哇叫着,两只小短手划来划去,好一顿抗议。

叶怀心微笑地摇摇头,他被石室墙上再次出现的壁龛所吸引。

不像以往经过试炼后的赏赐,这一次的墙上,只有两格的龛出现,再无以往整排赏赐任君选择的姿态,两格小龛显得寂寞。

叶怀心嘟嘟囔囔走上前去,心中暗自吐槽,认为黄粱仙人有点吝啬,是不是因为这次只是闯了一层幻境而已,克扣了他的奖赏?不过这一次大梦一场,比前两层幻境还悲催啊,叶怀心怒道,要说这就是幻境,简直就是真实体验嘛,能够在最后一刻醒悟过来,简直就是撞破大运。

就这两格,叶怀心伸出头来,左面,有一卷兽皮古卷,右面,有一只敞开着的玉盒,盒内有一簇簇跳动着的暖白色小火苗。

刚幻境前奏,叶怀心就已有所暗示,那个火苗予庆贺靳道君有大用,是用不再纠缠,叶怀心一伸手,就把里面玉盒提了出去。

盒子甫拿在手里,叶怀心就感到,他就像受到了强烈而猛烈的推挤,就像受到了看不见的挤压,那股力量太大了,无法抵挡,叶怀心完全没有办法回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地不起。

“啵”的一声,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叶怀心掉在地上摔了一跤蹲在地上。

这时天光大亮,灿烂的阳光非常刺眼。

叶怀心眼前,有颗碗口大小的珍珠乳燕投林般扑向一只硕大老蚌的怀抱,老蚌收到这颗明珠后,马上合拢蚌壳,那只斧状蚌脚在海边左右摇摆着,车轮大的巨蚌便急速地潜在松软的白沙里,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这个.

事情进行得太快,叶怀心完全没有回应。

然而刚刚明珠曾经就在眼前的叶怀心却毫无意动想抓住它。

那么就这样吧。

似乎在黄粱殿流传,早已有所归属、花落他人。

命里有时候终要拥有,命里若即若离莫勉强。

自己去仙府之旅,早已大丰收了,真的再也不用贪恋不属于你的机缘了,像者这手的沙子一样,永远无法握到。

叶怀心顺手捏起一把软软的白沙粉末,让细细的灵粉碎屑缓缓漏在手心里,然后转过头去,正对一双黑得比明珠还灿烂的眸子。

洛云起说。

久违了呀。叶怀心默默说。

洛云起面对着叶怀心,心倏地一紧,叶怀心眼里,充满着太多很奇怪,自己读不懂的感情,而这些感情又是如此厚重,仿佛千万句话凝聚在一起,氤氲着,不住地翻腾着,令人心惊胆战。但是还有一点是不能容识的,这些感情,是和自己相关的。

黄粱殿上,这小丫头怎么啦?

叶怀心低下头,把自己眼中山呼海啸般的心情尽数收敛,再次抬头,叶怀心没心没肺地笑着说:“瞧啥瞧,没看见有人摔屁股蹲?”

虽语气轻松又俏皮的样子,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颊朝上轻轻抬着,像只小牛犊一样,一副‘你要是敢嘲笑我出丑,我就跟你没完’的样子。

洛云起望着小丫头两粒晶石般的双眼,心又一阵酥软,“哈哈哈哈哈”,难得大声笑出声来。

洛云起的这一笑倒把两人中间流动着的异样氛围淡化了许多。

叶怀心狠狠地望着仰天大笑洛云起那张胡子拉碴般的脸庞,恍恍惚惚中,仿佛和另外一张同是一脸胡子,但黑里透红瘦骨嶙峋,眼眶里陷得很深的脸庞瞬间重合在一起。

没办法,再也不能了。

叶怀心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想法不跑调。

洛云起望着叶怀心瞬间恍惚起来,心下一紧,这并非假象,小丫头一定在黄粱仙府碰到过什么事,况且一定和他有关系。

会发生什么事呢?会不会和你遇到的情况相同?

联想到进石室时遇到的黄粱一梦时,洛云起想了想他那幻境、庄周梦蝶、他置身于幻梦境里、一梦回多年。

洛云起要去梦中的小渔村看看,他不再通脉治病,却又重新成为凡人,和叶怀心过着双宿双栖的凡人小日子。

那几天,可是真...神仙的一天。

然而梦想才半途而废,仙府却如遭遇变故,挤走他,洛云起终究见识不广,顿时明白,仙府怕是已选定传人,要认领传承之人居多。

对于没有从仙府中得到任何天材地宝的洛云起来说,并没有感到十分遗憾,自己就是剑修,修成了‘一往无前’之剑,到刚到坚,非常没有必要贪图太多外在的东西。

遗憾的是......洛云起缩回了自己的思绪,不敢去想‘可惜’里有什么东西,终究是故意**小丫头。

叶怀心亦迅速收敛心神,放眼四顾,天光云影,无边无回海上波光粼粼,叶怀心约莫此当汤三口中‘永昼’之象。

这时人们都在小岛上,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大海中的沙滩也许更合适些,其规模估计仅有个小院大小,零零碎碎地散落着一些怪石嶙峋。

叶怀心见到大石后忽然想起汤三被大仙的屁嘭晕,急忙站起来向最近的那块大石头后走去。

洛云起来时,叶怀心蹲下来看着迷迷糊糊的汤三担心。

说这个男人,对于叶怀心、洛云起来说,都没干过坏事,这样结自己似乎不至于。但这个人也知道很多秘密,这样一放,似乎多了几分隐忧。

洛云起瞧着叶怀心小小地蹲成一团,歪着一张小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遂开口道:“仙府闭门的地方很草率,好像一下子把我们挤走了,不知道仙府的传承最后花了多少钱,但是要不是蓬莱仙宫得过且过,他们垂涎这传承了很多年,估计后续还会有闹腾、多事的地方,大家不如赶紧走吧。要走出这个没有回海的地方,还得依靠这个人的引路才行。”

叶怀心闻言起身,轻轻皱了皱眉头,问了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无回海上很难辨别方向,像今天这样永昼还可以,永夜就更黑了,以前那个魏征鸣手里还拿着一个司南类法器,还没看到这个汤三的证据,怎么能够引路呢?”

想了想,没等洛云起接口,叶怀心继续问道:“还是那些被称为海娄子的人究竟有何依仗可以在这没有归海的地方领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