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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时来了,还带来了有关案情的最新进展。

骆杉拿走毒品、串联毒贩、枪杀李队的罪行已经坐实。昨晚他本人坠楼身亡,而张山子一行人全部落网,也算是给梁燕案和3·11毒品案做了个了结。而那批毒品却始终去向不明,据周时的说法,眼下欧杨把目光放在了“流金岁月”的老板——张山子从前的好友贺子高身上。

骆小竹昨晚被注射了镇静剂之后,安睡至今。骆家在外省还有个远房表姑,听说了这个消息已经急急赶来。听说眼下商量的结果,她决定把骆小竹送到位于临安郊区的一家疗养院,由那里的专业人员负责日常起居。

听到消息的时候,白肆正在给沈千秋办理出院手续。周时心里似乎憋着一口气,说话的语速很快,末了不等沈千秋开口,他便先说道:“千秋,大黄和达哥调去了别的组,咱们队里往后除了你我,差不多都是欧杨的人。”

沈千秋不禁奇怪:“不是还有逸飞和嫣儿?”

周时嘴唇抖了抖,几经犹豫,还是把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支吾着“嗯”了一声。

办理完出院手续,白肆决定最后去看看隔壁房的骆小竹。他没有进去,只是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望了眼。却不想这一眼,刚好和侧躺着的骆小竹目光对了个正着。他看到骆小竹的面颊上缓缓淌下两行泪,眼睛里那些曾经的骄傲、狡黠、柔软、羞涩悉数褪去,最后定格在眼底的,只余两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两个人彼此对望,最后几乎同时别开眼去——于骆小竹是闭眼不见,于白肆是转身离去。

这一别,两个人都知道,大概也算是永诀的一种。

白肆并不是个糊涂人,他从小就敏感得厉害,所以才会在那样偌大的家族里用沉默把自己和其他人隔开,才会小小年纪就分得出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刚认识骆小竹那会儿,是刚上大学军训的时候。那时几乎整间宿舍的人都在讨论全年级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孩是哪几个,其中频频被人提及的,就有“骆小竹”这个名字。

后来军训接近尾声,没几天大家纷纷返校。这期间骆杉结识了武明岩,又通过武明岩认识了骆小竹。

很多时候,白肆都注意到骆小竹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炽热。

但从头到尾,他都装不知道。

骆小竹是很漂亮,脸庞娇艳,身段窈窕,家世又出众。这样的女孩儿,到了哪儿都是白天鹅一样惹人注目的美丽存在。

她虽然性格高傲,但心地并不坏。偶尔武明岩或者其他朋友有事求她帮忙,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放下身段央一央她,她几乎没有不答应的。

但在白肆眼里,她只是个相处起来还不错的朋友。

有些人不是不够好,而是对不上自己心里欠缺的那一牙缺口。如果选择骆小竹这样的女孩儿做女朋友,是会很有面子,说不定也会很开心,但那开心和幸福都是肤浅的,浸不透心里面。因为他心里面最深刻的那个角落,一直缺失着一块,等那个特定的人来填补。

白肆心里一早就明白这些,但看到今时今日的骆小竹,心里难免有些伤感。就像他和沈千秋说的,她年纪太轻,心气太高,却一瞬间从云端跌落凡尘,还是摔在一块挣脱不开的沼泽地里,难免要栽个大跟头。人不怕栽跟头,怕就怕摔了之后,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怀着有些欷歔的心思,白肆回到病房,接上沈千秋。他把周时送到刑警大队门口,又在超市大肆采购一番,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家,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大清洗。

沈千秋坐在沙发上,听着不远处传来拧拖把的声响,不禁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请个小时工,把这些事都料理了。”

白肆一边拖地一边说:“自己的家,当然是自己动手收拾才放心。”

时近傍晚,窗户半敞,初夏的晚风轻柔,吹拂在脸畔手边,令人倍感惬意。

沈千秋手边放着一杯茶,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许久都没这么悠闲了。

白肆已经是拖第三遍地了,偌大的屋子,所有房间的地板都锃亮如新,光可鉴人,倒比两人离家那日还要干净。空气里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芬芳,是摆在茶几上专门用来熏香的柠檬和橙子,酸酸甜甜的,闻在鼻端让人觉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拧拖把的间隙,瞥见沈千秋含笑的神情,白肆不禁也笑了笑:“早知道不当警察你这么高兴,我早就让你把工作辞了。”

“那个时候辞了肯定不乐意,这不是现在也没办法。”沈千秋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白肆一想起这个就有些搓火,把拖把在水桶里转了又转,拧了又拧,弄得水桶周围一圈全是水:“从前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但没想到好到这个份儿上。好坏都不分了!”

沈千秋知道他说的是骆小竹,面上神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决定对白肆据实相告:“你也知道,骆杉和梁燕曾经是男女朋友……其实那天在仓库,张山子说出了骆杉的一个秘密,我和李队都听到了,骆小竹也听到了。我想最后骆杉非要杀我不可,跟张山子说的这件事多少也有关系……”

这些她当时并没有考虑到,而是事情过去许久,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当天发生的种种。一遍又一遍,想的次数多了,许多自己曾经忽略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