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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肆第一次到沈千秋家中做客,刚好赶上一个下雪天,两个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火锅。

那时的平城,每年冬天都会有许多场雪。沈家人有个习惯,冬天下

雪的日子,沈家一家三口总喜欢聚在一起吃个火锅。一家三代吃得暖烘烘、香喷喷,饭后边看电视边打瞌睡。沈千秋常常就在电视剧的无限循环音中昏昏欲睡,而后被沈父抱到自己的小**,一觉睡到大天亮。

白肆的父亲是个科学家,母亲则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企业家,也是因为这样的结合,让白肆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严谨沉默和母亲的倔强不屈。那天沈父把白肆领回家的时候,打开大门,迎上的就是沈千秋爷孙俩惊异的目光。

在此之前,沈千秋虽然不止一次和白肆打过照面,但彼此并没有过多接触。沈千秋对这个小自己四岁的小男孩的印象还停留在“爸爸老板家的小少爷”这个层面。在她的脑海里,小小的白肆每次出现,不是穿着贵族学校的校服,就是打扮得西装革履,一副小绅士的派头,逢人连个招呼都不打,甚至对自己的妈妈都爱答不理,全身上下似乎都写着“本少爷非常难搞”七个大字。

要说沈千秋这姑娘,大多数时候神经非常大条,极少数时刻,感觉又特别敏锐。至少在对白肆的性格判断上,她比许多成年人还要清晰。

那天,她好不容易盼到老爸下班回家,以为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却没想到沈若海身后还拖了条小尾巴,沈千秋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扭身去厨房端水果。

爷爷则在主屋里忙着摆盘,低声问一旁的沈若海:“怎么把人家孩子带回来了?”

沈若海倒是落落大方,耐心地对老父亲交代了一番:“今天白齐说要回老宅处理一些事,他妈妈这几天出差在外地,孩子没人管。本来我是要把他送回在城里的那个房子,有管家有保姆,一群人追着伺候,也饿不着他。不过他爸爸跟我说这孩子性格有点问题,就是从小让家里那些人给惯的,平时连话都不爱说。白肆爸爸就跟我说,要不以后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把孩子放到咱们家来,还能跟千秋做个伴……您也知道,白齐当年也帮了我和小棠不少。我看千秋这孩子的脾气,别的都好,就是太独了些,跟白肆一动一静,还挺互补的,就答应先带回来两天看看……”

沈千秋的母亲邱棠,与白肆的父亲白齐当年是同一个大学的校友。当年邱棠能够顶住家庭压力和沈若海顺利结婚,还多亏了白齐多次从中

斡旋。然而红颜薄命,几年后,邱棠因为难产去世。沈若海下海经商失败,阴差阳错地给白齐当起了私人保镖。虽说他和白齐是上下级,可两个人的关系却要比普通的老板下属密切许多。

从沈若海的角度看,白齐是妻子邱棠生前非常尊敬的学长和挚友,更是自己和妻子能够顺利结婚的恩人。而从白齐的角度看,沈若海可以说是自己在科学研究之余唯一的好友。

也是因为这样一层关系,在白齐的一番嘱托下,白肆和沈千秋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小人儿,从这一天起,就被两家大人绑在了一起。

两个人第一天坐在一起吃饭,沈千秋刚拿起筷子,就觉得手指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扭头一看,这臭小子居然左手用筷子!本来就在闹别扭的小千秋顿时怒了,抬起头对着桌子对面的爸爸和爷爷告状:“爸,爷爷,他左手用筷子!”

爷爷笑眯眯地说:“爷爷也是左手用筷子。男孩子左手用筷子,脑瓜聪明!”

沈千秋幽怨地瞪了爷爷一眼,没想到自己去厨房端了趟水果的工夫,爷爷就叛变了。

沈若海看了眼两个孩子坐的位置,站起身,干脆利落地抱起沈千秋,把她放在白肆右手边的椅子上,又拍了拍沈千秋的头:“这样就不会筷子打架了,赶紧吃吧。”

那时家里吃火锅,用的是平城老人最讲究的铜火锅。白汽蒸腾间,酸菜、冻豆腐的香味直钻鼻子。爷爷夹了一筷子涮好的薄片羊肉放进沈千秋面前的蘸碟:“来,第一筷子肉,给咱们小千秋。”

沈千秋向来是喜怒皆形于色的性格,瞬间笑逐颜开。有肉吃,有人宠,也就不计较老爸带了个跟屁虫回来的事了。

沈若海则夹了一筷子羊肉送到白肆面前:“白肆,别拘束,在沈叔叔家里,就当自己家。”

小小的白肆穿着一身颜色雪白的西装,小西装里黑底银色竖条纹衬衫搭配一个银红色领结,整个人看起来粉雕玉琢。

沈家人吃饭的桌子是一张老式圆桌,周围摆了几把高椅背老榆木椅子。沈爷爷穿着休闲装,拿一本书或者端一个茶盅往椅背一靠,仿佛就有一股子时光经年沉淀下来的味道。

但真换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有钱人家小孩模样的白肆肆往椅子上一坐……沈千秋“噗”的一声笑出来,因为他连稍远一点的菜都夹不到。

沈若海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才赶紧给白肆夹了一筷子菜,哪知道自己这闺女上赶着拆台。

白肆大概也明白沈千秋为什么嘲噱,眼角眉梢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来,脸颊却悄悄红了。

后来沈爷爷还私底下和沈若海念叨过:“咱家这女娃娃是不是生错了性别?那天晚上吃火锅,我看千秋一笑,白肆那小孩脸就红了。咱家千秋,从出生到现在,我好像都没见过她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