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人在脆弱痛苦的时候，才会开始愿意反思自己，沈铁生也不例外，这倒是他入狱以来说过的唯一一句人话。

但沈玉宁只是淡定收回手，像是完全没有听见的模样。

简单在自己带来的药丸中挑挑拣拣又找了好几种递给沈铁生，沈玉宁这才抬脚打算离开这臭气熏天的大牢。

“等等！”

沈铁生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叫住了沈玉宁。

脚步顿了顿，沈玉宁无奈呼出一口气，这才淡淡开口道：“沈铁生，无论如何你也是沈家村的人，我总不能看着你就这么直接死在牢里。”

监栏中的沈铁生却是一脸的复杂：“可是，我死在大牢里，你不会更开心吗？”

知道自己那一套人道主义在现在这个时代根本说不通，不但上位者不把这些最底层的人民当做人来看，甚至他们自己很多时候都没把自己当人来看。

如今她的行为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有些变了味道的意思。

翻了个白眼，沈玉宁直接开口道：“沈铁生，我给你治病，一是因为我之前就承诺过我会给你治好，二来也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在牢里，你那个烦人的娘天天跑到我家找我麻烦。”

话说得硬邦邦，但沈铁生心里却很清楚。

自己真是死在牢里，靠着沈玉宁如今的关系恐怕是连一文钱都不用赔给自己家。

莫名心中升起一抹愧疚。

张了张嘴，最后发现唯一还把自己当做一个人看的人，竟然是沈玉宁。

然而自己却针对沈玉宁做了太多坏事。

这样愧疚心理的驱使下，莫名就让沈铁生想要忏悔，亦或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方法让自己心安些。

例如——

“玉宁，你还记得你娘吗？”

埋藏在沈铁生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秘密。

若是放在以前，沈铁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自己既然拿到了就是自己的。

但这会儿沈铁生也难得清醒了一回，有了几分后悔。

那次赌钱输掉的不只是银子，还有沈玉宁娘亲，他的亲姑姑留给她的平安扣。

然而话说到一半，沈铁生又后悔了。

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再次提起这些。

沈玉宁这会儿扭头瞥了眼一脸纠结的沈铁生，在听他提到自己娘的时候，皱了皱眉：“什么？”

还没等沈铁生犹豫到底是应该直接承认错误将秘密说出口，但是继续让沈玉宁蒙在鼓里，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铁生？沈铁生在哪个监室？你家里人给你来信了！”

狱卒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站在大牢门口张望，嗓门也大得出奇，像是还在这些许不耐烦，

原本只要听到自己名字从那些官老爷嘴里吐出来，就会一阵腿软，这会儿却是让沈铁生松了一口气：“官爷！官爷！我就是沈铁生！我在这儿！”

原本还站在门口张望的狱卒循声望来，自然就看见了这灰扑扑大牢里唯一的亮色——沈玉宁，以及她身侧监栏中不断挥手，一脸卑微讨好笑意的沈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