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乡村的不起眼的某个山里,树木蔽日,少有人烟。
就算是靠打猎为生的猎户,也少有在山里住上几日的。
但晏舟打小就和自己的娘亲住在里头,四周除了树,还是树。
晏舟有时候也会羡慕山下的孩子有玩伴,但从不被允许一个人跑下山去。
“山下有坏人,你还在在山上的好。”
娘亲每次都是这般说。
“晏舟他娘,又去卖山笋啊。”
“嗯,现在山笋好卖。”
晏舟被娘亲牵着,后者背着一箩筐的山笋,那时候他还年幼,根本不知道虽然卖山笋能换钱,但根本就不够养活他们母子两个。
但在晏舟的记忆里,他向来是衣食无忧的。
娘亲好像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就这样一直生活了好几年,等到晏舟再长大些的时候,就不愿意只呆在家里了。
时常会偷溜下山,或者是在山里抓兔子。
每次被娘亲抓到都要罚抄一整本书,但屡教不改。
“娘,要不我帮你背吧,我们两换换。”看着娘亲头上已经渗出的汗水,晏舟扯了扯她的衣服。
从山上走到山下,再到镇子上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
“不用,你还在长身体背不了这么重的。”
晏舟就只能沿路踢着小石子,给自己找点乐子。
“叫你偷懒,叫你偷懒,光吃粮食不干活是吧,我看干脆把你扔山里面自生自灭去!长这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为家里分担一点,你以为养你一个赔钱货容易的啊。”
当地的民风十分的淳朴,晏舟每次看到那些老婆子手指着人,嘴里巴拉巴拉的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害怕,跟紧了自己娘亲后面。
“娘,刚才王婆子家又吵架了啊。”王婆子是山下最出名的一家,嘴厉害得很,人也怪,听说对鬼神之说尤其迷信,家里还供了一尊菩萨像。
晏舟故意走得慢了些,多听了两句。
“我呸,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前年,留着你这个臭丫头有什么用啊,少了你一个饭其他人都能多吃两口。”
“哎呦,周大娘,孩子还小,别和她一般见识。”
晏舟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娘亲挡住了视线:“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不是家里常家里短的,就是小夫妻两个吵嘴的,要么就是老婆子哭儿子不孝顺的,但再怎么都不敢闹出人命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总是有些道理在的。
……
稍微再往前走一点就连吵架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却能看到李叔的牛车在等着他们了。
“来了,就等你们了。”
李叔抽着大旱烟,呛人得很,偏偏他还就爱这口,交了钱终于能歇歇脚了。
一路上都没人和晏舟说话,他干脆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数面前飞过了几只虫子。
这样的日子是无聊的,却也是最能消磨时光的。
在你一不留神的功夫,就到目的地了。
“到了,等正午的时候,来接你们哈。”
李叔挑了块阴凉地,趴着睡去了。
一天他只来这么一趟,错过就只能等明天了。
晏舟他们带来的笋一向成色不错,都被一个小餐馆直接收了,剩下的就是娘亲带着他四处乱逛。
他们花钱从不讨价还价,多少就是多少。
有熟人看到了,只说他们不会过日子。
一分钱还是要掰成两分用才对。
每到这个时候,晏舟的娘亲总是不让他去多管闲事,少和这些人讲话。
这一日,也和寻常一样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没黑。
山里安静下来的时候,能听到虫叫、蝉鸣,以及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
晏舟闲来无事依旧翻开自己的书,找些新奇的故事看看,《四书》、《五经》一类的都太烦闷了些。
却无意将书掉落在了床底,发现了本旧书。
翻开纸上,虽然没没到泛黄的程度,但是也闷伤了不少的灰尘。
“晏越泽。”年幼的晏舟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之前忘却的事情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好像在他小的时候确实有这么一个名字,自己还喊他哥哥。
身后的娘亲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
突然有一日他得知自己还有个哥哥。
“你在哪里发现的?这书别动。”
晏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会这么生气,不过就是一本书,和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而已。
“娘,晏越泽是谁?”
“为什么这里有他的书?”
被烦了的时候,娘亲只叫他练字去,只字不提这个名字以及那个人。
……
后来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晏舟也就把晏越泽这个名字给忘了,直到多年后那个人再次出现。
夜里面的时候,深林要比白天的时候可怕一些,娘亲通常都会早早的就把门窗关起来。
免得蚊虫进来叮咬。
但是夏日的虫鸣吵得晏舟在**左右翻滚,就是睡不着,心里莫名的烦闷。
在**滚了一圈之后,晏舟才发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娘?”
几乎是一下子,他就从**坐起来了。门口的门因为没关紧,也被风吹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娘?”没有人应声。
在一个尚未成年的晏舟来说,并未察觉到黑夜本身并不恐怖,恐怖的是藏在黑夜里的影子。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在房子周围找了个遍,就是没有看到娘亲的影子。